第二回 老丘八屏侍诉实意 聂元帅谆教费苦心(1/2)
聂帅清出喉间两口老痰,随意啐在一旁:“小林、军师随本帅入帐,老夫有心腹事相托。”
二人屏退左右,这才随聂帅入了中军帅帐。
老帅随手指指帐边的杌子:“坐。我等今番取了华天、丰原、密幽三城,衡州大局已定,只等粮草一到,立时便可兵发梵州。”
“此地虽最近西域,然连年征战,也剩不得几多人马,老夫料想,梵州不出半载便得光复。梵州光复之后,断又要转战西南,此处打得愈慢愈好。”
林锋不解:“聂帅缘何要速取梵州,而慢讨西南?”
聂帅拂须轻笑一阵:“现下虽是三圣临朝,然圣上却不啻教付啸云软禁永泰府,狄戎国打得愈慢,他便愈能信我聂荣老迈不堪再用,来日或可送陛下归国,再展宏图。此是其一。”
“其二如何?”
“你两个一文一武,一个有千般妙计,一个存盖世武功,然官场之事却不能知悉。为将之道,不过智、信、仁、勇、严五字,只需你定得计、守得诺、容得人、上得阵、治得军,自然便是一员良将。”
“老夫扪心自问,此五字样样作得,不过为官之道,却要急流勇退、韬光养晦,你当老夫战功卓绝是好事?实则不然。”
聂帅吊着左臂起身走动,想是年事一高不堪久坐:“老夫半世征战,虽战功卓绝无人能比,却犯了一条极大的忌讳——功高震主。”
“这些年来,倘有圣上御驾亲征,旁人自无二话,左不过说些风凉话,嚼我老聂的舌皇功、颂圣意。圣上听了虽然受用,心内却也要给那起子臭儒下个‘妒忌臣工’的考语。贬人扬己,乃是官场内最末一等的鬼蜮伎俩。”
“然有心者,欲颂老夫功绩于丹墀,也便失了机会,谁教征讨夷子乃圣上御驾亲征?哪个敢说,天下定鼎四海清平,是我老聂一人的功劳?能说出如此言语者,断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傻蛋!”
聂帅活动活动,又在帅案后悠哉落座:“现今坏便坏在圣上身在别国,光复诸城功绩俱在老夫一人身上。倘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此战功,便是太祖高皇帝也可比肩了罢?教圣上看在眼中,何须旁人言语,圣上心内自已定你个功高震主之罪。”
孟薇道:“圣上洞察宇内,自知臣工拳拳之心,岂能如此猜忌?”
“老夫且来问你,倘圣上唤你商讨国事,你当如何论处?”
“圣上聪达天地、慧及四海,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聂帅闻言大笑:“军师啊,倘你在朝为官,便是累死任上,也高不过五品的乌纱。倘与朝臣论事,如此处置自然再好不过,然同圣上如此,实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他见林锋、孟薇二人皆露迷惑神色,自又道:“你适才自已说了:‘圣上聪达天地、慧及四海’,倘你将桩桩件件、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全无遗漏尽皆说了,圣上如何还能‘聪达天地、慧及四海’?”
“为臣子者,纵将万世思虑周全,也要捡说显不显、说晦不晦之处隐瞒一二,只等着圣上将隐瞒处亲自补出,方能彰显圣聪无遗。”
却听林锋在旁道:“功高震主与圣聪无遗有何干系?现下怎就离题万里了?”
聂帅点指林锋:“小林你也真个耿直,征讨天下肃清宇内,便有圣上万一之力在内,旁人哪个敢有丝毫闲言碎语?谁敢如此,便是猜忌圣意的死罪。现下功绩皆在老夫一人身上,岂非成了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速取梵州,是为光复故土;慢收西南,乃要教圣上知道,聂荣老糊涂了,前时刚猛后继无力,此生再成不得大事,否则断难落得个善终下场。说句白话,便是要教圣上放我老聂一条生路。”
言罢聂帅提壶添水饮了润喉:“不但是老夫,便是小程、梦龙、儒枫一众将佐,老夫也要渐贬夺权,免遭庙堂臭儒猜疑之祸。可老夫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两个。”
林锋不以为然:“怕甚么?待战事一宁,我自回山习武修心,闲游三山五岳会会好友,可有享不尽的清福。”
孟薇也道:“我也自回听雪学宫开讲授课,任他一起子臭儒去说,再不出世便是了。”
聂帅道:“糊涂啊!你当朝中俱是你二人一般的良善臣子?也罢,也罢,但随你二人心意去,权且走一步再看一步,急不得。本帅倦了,你两个自去罢,切记,今日所言只能我三人知晓,倘再多一人,我三人皆无全尸之理。”
却说孟薇自回帐中,思来想去倍觉惶恐。原来只当聂荣不过是个资历极老的丘八爷,虽有帅才却不足与朝臣斗智。
怎料今日一番对谈,只觉此叟看似鲁钝,实是大智若愚之人,单那一番明哲保身的言语,便非能出于己口。此后所言急流勇退、上揣天心之类言语,亦非常人思慕之处,一时心内顿生钦服之意。
待至终末作老慢攻、渐贬夺权之类计策,更属老成谋策。此类人色如要窃国,也不知天下何人能阻,一时间心内惶恐难安。
偏他一心为国忠心耿耿,无争名之心、乏逐利之意,唯愿落个善终结局,自又渐定心神,只想着如何替他遂愿。
光阴荏苒,不觉已过五月光阴。聂帅进表责林锋贻误战机,险致密字营全军覆没,依军法是为慢军,依律当斩,请圣上朱笔勾决。
不一日,圣上朱批回折送到营中,聂帅素来不喜看折,只教孟薇阅毕复述一遍听。
孟薇展开回折,前面聂帅白话如旧:“臣今克复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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