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 十八瞳仁（12）(1/2)

杨嫣知继续说道：“那篇文章里说，中国人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坐椅子，这似乎是一种国人骨子里天生的奴性。由此可见，当时的中国世界地位是多么的低下，那些西装革履、自诩为文明的人又是用怎样的一种刚刚在上的心态在观察中国。”

（蹲着吃饭怎么了？“彩翼双飞”、“灵犀一指”的陆小凤还躺着喝酒呢。）

即使是到了今天，这绝对是一个谁家里都不缺两把椅子的年代。但是，在田里忙活了一上午的老人，还是喜欢在吃中饭的时候，端起饭碗来到村口的大槐树下。

大家蹲坐在一起，说说三国水浒，谈谈岳飞杨业，聊聊这些天的新鲜事，八卦一下村东头的寡妇，评点一下西村的二愣子。

当窜门吃饭成为一种习惯，其中总是有着一种西方生活里所没有的温存。

吃饭的时候，喜不喜欢坐凳子，这不过是一种习惯，不过是一种当年物质匮乏条件下的选择。但是如果你的国家实力不强，和你有关的一切，都会沦为低级的代表。

杨嫣知又说道：“近代中国除去了西方列强的文化输出，就连当时的国人本身对于中国的传统也觉得有些老气横秋。”

她不无伤感地说道：“尤其是到了新文化运动时期，当时中国那些最有文化、最为开眼看世界的人，却由于种种原因，喊出了打倒孔家店的口号，几乎要消灭一切传统文化。难道说新文学和旧文学，近代化与传统，就是完全对立的吗？”

费一流想起自己今天上教材上看到的一篇现代诗，当时自己都被惊呆了。那样不合韵律，几乎就是把一个寻常的白话句子，稍微雕饰以华丽的辞藻，换了一种语序，分成好几行写出来，居然就能被称之为诗了？

就好比简简单单的“会到明朝做钦差”几个字，在他们笔下就成为了：

穿越四百年的历史长廊，

梦回天启年间的公堂。

辛苦辗转在苍茫大地上，

贯彻的意思表示来自吾皇。

或者，还能够换个包装，改为：

跨越四百载春秋悠悠，

天启朝不变的流觞与滑头，

立志打黑除恶纵横四海，

代天巡狩看世间物欲横流。

那和他刚才在学校里听张三保所说的方文山写的流行歌曲的歌词比起来，感觉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这些人根本就没读过私塾吧，如果读书的话，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难道说如今的老师都去研究算数那样的奇技淫巧了吗？这真是本末倒置。

几百年过去，如今的变化，尤其是在思想文化上面的变化，要比钢筋水泥高楼大厦的出现，更让费一流感到简直如同是一个天马行空的虚幻世界。

费一流说道：“旧文学与新文学之间当然是一脉相承的关系，倒不是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就必须一成不变，但其中有着人文先祖以及前人的无数心血与探索经验。”

杨嫣知点了点头：“取之精华，去之糟粕。”

费一流道：“且不提什么统统打倒，且说若是放着前人的经验不用，这本身就是一种愚蠢的做法。”

“谁说不是呢？”

“如果都那样的话，岂不是几千年过去，我们仍旧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继承很重要嘛。”

费一流口若悬河地说道：“华夏王朝之所以灿烂光辉，就是在于我们的文化传统。否则和那些披肩散发左衽、不懂农耕持家的蛮戎夷狄又有什么两样？正如孟夫子所言，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如果夷狄有一些奇技淫巧，用起来着实便利于生活，到也不妨拿来为我所用，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便是如此。但夷狄终究是夷狄，他们只懂得弯弓射大雕，逐水草而居，一切都要依靠来自上天的施舍。蹲夷踞肆，与鸟兽无异。我们应当用华夏先进的文明礼仪去开化他们。若是颠倒本末，反过来学他们，真是错乱天气，污辱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这是文明的倒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虽然杨嫣知觉得费一流思想有些极端，但却莫名切中了她的穴点，听起来淋漓尽致。在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之间冲突困境加剧之际，这些话显得分外可爱。

“雨快停了，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好啊，我也觉得和你说话特别投缘，我们上辈子必然在哪里见过那必然是在一个雨天……”

“你微信号多少呀？”

“呃……”

“我扫你吧。”

“扫？”

“你是不是平常不怎么玩手机啊？现在能像你这样返璞归真的人，的确不多见了。”

“是啊，是啊，”费一流连忙点头，我知道不是他厚着脸皮接受了女孩子对他的赞誉，可是因为这个说法刚好缓解了他的尴尬处境，成功的作为了一个优秀的借口，他说道，“我这不刚换了手机，不太会操作这种东西。”

杨嫣知不太确定是不是由于自己一个女孩子主动提出加微信，显得不够矜持。而对方很可能只不过是认为两个人萍水相逢，完全没有上升到加微信成为一段时期好友的境界。

她认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那样随便的女孩子，平日里也不大可能作出这样的冲动，但是今天的确聊得十分酣畅淋漓，才会面临现在这样可能被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孩子认为自己不够矜持的冲动惩罚。

但是杨嫣知看费一流的样子，又好像是真的不会操作。

于是她说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