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癫(1/2)
“这是什么?”钟桧将一个布袋子摔到地上,里面的铜钱、饰撒了一地。
钟婆婆“咚咚”的剁着肉,没有睬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钟桧走过去按住她的手,“娘,闻休真的是你......杀的?”最后两个字他说的极轻,似乎不忍心将这两个字和自己的亲娘联系在一起一般。
钟婆婆抬起眼睛,从眼角里看着儿子,“过几天就要用这种事烦我一次,是,都是我杀的,我现在明明白白的都告诉你,你能安心了吗?”
钟桧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前几日我去了趟湖南,回来就听说借宿在旧庙的那几个人走了,难道......他们也是......”
钟婆婆将菜刀“咣当”一声扔到案板上,“没出息的东西,你怕什么,那几个人不过是过路的旅人,就算不见了,也没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现在这时局,人人都自顾不暇,你难道还怕有人为了他们几个报官不成?”
钟桧很久都没有说话,见他没动静了,钟婆婆又一次拎起菜刀,继续剁起肉来,一边剁一边嘴里嘟囔着,“花了我这么多钱,还是肥的多瘦的少,竟然还少给了几钱,明儿我再找那卖肉的理论去。”
“报官......我要......我要报官......”钟桧扶着墙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一步一挪的朝门口走去。
钟婆婆一愣,持刀的手停在半空,“你说什么?”
钟桧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他的脑子现在已经成了一锅浆糊,只知道自己必须快点到新安城,快点找到官府。
他将手放在门把上,猛地向后一扯。
门被他扯出一条小缝,又“咚”的一下关上了,钟桧向右转过头,看见他娘一只手按在门上,另一只手还举着剁肉的那把菜刀。
***
钟婆婆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拉出了洞口,临上来之前,钟桧还在下面望着她,没有表情的脸溢出了一丝诡异的笑,他脖子上的那道创口还和死时一样,红中透着黑,气管都被切成了两段。
“被自己的娘亲手杀害了,自然是不愿意渡过忘川的,除非杀人凶手恶有恶报,否则又怎能心甘情愿的步入轮回。”
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婆婆的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连忙回头望去,这一看不要紧,她现土蝼的头竟然搁在地上,眼睛被挖掉了,只剩下两个黑色的血窟窿。
“你......你们是谁?”她看着后面站着的两个黑影,声音猛地抖了一下。
月亮恰好从云层中钻了出来,照亮了那两人的面容,钟婆婆指着说话的那个女子,“你......我认得你,那天,下雨那天......”
晏娘冲她笑笑,“那天我问你是否见过一只怪羊,你可是口口声声说没有的,”她踢了土蝼的脑袋一脚,“没想到我竟被你这刁老婆子骗了,这畜生就藏在你家院子下面,它上来,你便下去,真真是一对好搭档呢。”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这么。”钟婆婆从地上爬起来,背着竹篓就朝屋里走。
右耳装作不经意的伸出一只脚,将她狠狠的绊了一跤,脸栽在土里,菜根烂泥塞了满嘴。背上的竹篓也滚到旁边,金条哗啦啦的滚了出来,洒的遍地都是。
晏娘将滚到脚边的一根金条捡起来,放在鼻下细细的嗅了一口,脸上隐隐露出一个笑,“是了,原来你在这里,我本来还在疑惑,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现在这一切都有解了。”
见金条落地,钟婆婆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她甚至顾不得拍一拍浑身沾满的泥土,就开始捡起金条来,生怕哪一根被自己弄丢了。
晏娘看着她忙乱的身影,轻轻的朝手里的金条吹了口气,“不老屯死于意外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你的杰作吧,这些倒也罢了,你竟然连亲生子都不放过,也算是古今少有了。”
钟婆婆没有理她,一言不的将地上的金条全都捡干净了,这才走到晏娘身前,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后,猛的一下将她手里的那根金条拽过来。
晏娘倒也不恼,就让她这么将金条拿了过去,她看着钟婆婆浑浊的泛黄的眼睛,心里竟然有些吃惊,因为那双眼睛中竟然没有半点悔过和畏惧的意思,反而眼神坚定,目的明确,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去完成一件最重要的任务,于是将其它芝麻小事都不放在心上了。
也许,刚才被钟桧那么一吓,她的脑子现在已经完全混乱了,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按部就班的行动着,要努力去完成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钟婆婆夺过金条,便踩着咚咚的步子朝屋里走去,晏娘和右耳跟在她身后,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到了屋里,她径直来到饭桌前,蹲下身子将下面的地皮拽起来,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搬出了个木箱子,犹豫了一会儿,她又将压在箱下面的布袋也抓起来,麻利的朝后一扔,将它甩入竹篓中。
这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半点也没有拖泥带水,做完这一切后,她身后背着竹篓,身前抱着箱子,迈着沉重的脚步朝门外走去,经过晏娘和右耳身边时,她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仿佛已经将两人完全忘记了。
“她怎么了?”右耳看着晏娘,“不会是癫了吧?”
晏娘微眯着眼睛,“见到了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儿子,瞬间失了神志也是有的。”
“可是,也不能就让她这么跑了吧?”
“跑?那钟桧在忘川边上等了十年,可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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