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1/2)
夕阳芳草浑无际,我与马同坐,竟然迷迷糊糊的入睡了。等我醒来,白马已经站立起来,围绕着我转圈。我跟着它走了一段,它才停下。原来这是山谷里的一处温泉,我说:“阿白,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
它大约不喜欢阿白这个名字。我笑了点着篝火。
我在阿白的阴蔽下迎来了日出。按照我的计划,我要去青城山,看看昔日我奶娘的老家。出发的时候,我帮白马取走了马鞍,对它也算解脱。我对它道:“阿白,你可以自由了。你的主人大概和你失散了,你就别等了。我养不了你,而且带着你不方便,我们就此告别吧。”
我看清它是一匹别人梦寐以求的好马。它有超光逾影之速,而无惊尘溅泥之际。可是跟着我,又有什么好处?我不能给它安逸,也不会带它去战场。
我走了一个时辰的路,每次回头,它都在我身后徘徊。等到最后一次,我气呼呼的走到白马身边:“你赢了。我当你的主人吧。”它撒欢起来,用后腿使劲蹬了一下绿草。
最近的集市就在眼前,我买了一个普通的马鞍配它:“咱们不可太张扬。”我告诉它。不过百密一疏,等我到了飘香的酒楼前,我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银两全用完了。怀里揣着才几文铜钱。天太晚,这里又不是大镇,我不能冒险把明珠拿出来换钱的。
我盘算着,已经被一个酒保引入了小小的酒肆。我吩咐他将马系好,他道:“客官,小店今晚已经被人包下厅堂。委屈您上楼雅间吃酒?”
所谓雅间,不过是用竹子围屏围起来的两张案。我刚进去,就发现这家略显寒酸的酒楼忽然变得亮堂了。我错疑是点灯,定睛一瞧,原来不是——只是因为坐在角落的少年。
晚霞璀璨,只映得他浮雕似俊美的脸庞红里透白。
他挺秀的鼻梁,在长睫毛的陪称下,被夕阳勾勒出一个瑰丽梦里才有的侧影。
即便他是坐着,也可以感觉少年身姿颀秀,新生的桐树般瘦不露骨。神采夺人,又让人想起天地间一颗磨光的宝钻。他斜靠窗边,一手持杯,一手隐在插着宝剑的包袱下。动作舒展之至,骨肉间却蕴含着深刻的力度。
当我坐下的时候,他漫不经心的朝我瞅了一眼。我暗吸一口气,因为我从未见过艳美如斯的凤目:里面流淌着不羁的春江丽水,奔腾向海。又荡漾着股蓬勃的英气,仿佛傲睨华山之巅。
晶亮黑眸,在凤眼的眼梢边上闪烁,就像点燃了世间所有的火焰。
当他发现我盯着他看,他的薄唇边浮出一个有些傲气的弧度。我赶紧移开视线,不想增长此人的气焰。
只听他慢条斯理的吩咐酒保:“再来一盘上好的牛肉,淋上小磨香油。加一坛成年杜康。”两张几案紧挨着,虽然我没有看他,却感到他在侧面注视着我。我挺直脖子,对酒保高声道:“给我来两张素烙饼,外加……一大壶水。”
我就了水吃起素饼,少年的熟牛肉味儿也直往我鼻子里钻,我乐得享受香油开胃,吃得津津有味。可是方寸狭小,我仍旧觉得有两道灼灼的目光定在我的侧脸上。我忍了好久,突然抬头直瞪回去。那个少年似笑非笑,方才骄傲非凡的脸面上浮起一种狐狸般的无赖表情。
这小子真活像一个江洋大盗!而且还是一个恬不知耻,光明正大的贼。
我不肯示弱,也直视他。两个素昧平生的人正在“对峙”之间,只听得楼下一阵喧哗。
先是一大群男人粗鲁的吵吵,更有一个北方口音的人大声嚷:“滚他娘的……爷们是当今皇二弟,太尉晋王的军人……好酒好菜只管上,不然就告你这家破店暗通蓝羽军。”
窗外起了一阵狂风。少年移开了视线,用手指一抹额角,自言自语道:“元廷宇的尘土都污人……”
他语音不高,但字字如钉。元廷宇,乃是北帝元天寰的二弟。北帝诸弟,唯有元廷宇和北帝年龄最近。他最先成年任事,因此也最早知名。北帝每次出征都以元廷宇为京都留守。他官居太尉,在北朝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但身旁这少年提起他,却有一丝不屑。
晋王元廷宇在一个月前,被派到四川平定蓝羽军,持节都督蜀州军政。只听人们说:晋王行军奢侈,不惜人力,对于被俘的蓝羽军,极尽残酷。人们本来害怕蓝羽军,但自从北帝派来了太尉晋王,大家反而更害怕了。四川婴儿一哭,大人就说:“再哭,就让晋王捉你去。”
我继续吃饼,可是楼下的军人们肆意笑谑,其中一人说:“新来的那批军妓,个个都是辣货……”
另一人嗤笑:“要不然怎么会在蓝羽军里面……?”
我手一滞,胃里翻腾,晋王将适龄的女性充当北军军妓。看来是真的?少年也若有所思。
大道上起了一阵铃声,有人高唱着“损有余,补不足,天之道也”向酒肆这边徐行。到了酒楼近处,洪亮的歌声停下了。嘈杂中,那人拖长声音:“损不足,奉有余,人之道也。各位以为如何?”
片刻鸦雀无声,紧接有人说:“原是一个穷酸老丐。管他天道人道,见了我们晋王的强兵,都需乖乖臣服。”
众军人哈哈大笑,而后又起杯盘之声。
我走到楼梯前,朗声道:“楼下唱曲的先生,可否请您上楼来一会?”
那人的手杖一动,铃声清脆。他无一语,径自上楼。等到烛火明处,我才看见一张布满皱纹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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