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忧愁好似杯中酒(2/2)
过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新式拖把而已。这年头,什麽稀奇古怪事物大街小巷乱窜。任嚣城就这样,这就是任嚣城。桂花飘香,热情袭来,梵高精神振奋,连一株植物都充满甜蜜。继而,这桂花之吻轻描淡写将压在梵高头顶的重压卸去。去你的,可恶一百二十度自由旋转。决心,就是这样定的。绕过拖把,一杯酒,已在眼前。月下,核桃一般迷你体积,遍布勾勒外衣,坚硬如钢铁。冷月光欲刺穿这坚果的厚外壳,光色由苍白转为惨蓝,几番变幻,依然无法撼动这一颗小小核桃。
“韵怡姐姐,少喝点,身体要紧。”宛如携带关切与限定揉合之明确指令。
惜月这一句话,於梵高耳边来回绕着圈圈,使她看起来,不折腾个够本誓不闭嘴。本着对噪音百分之一百的抗拒,梵高觉得十二分之一秒都不能再等了。噢,这哪有什麽姐姐。看来看去,也就一特爱管闲事女仆守着一杯寂寞小酒。原本想要阻挡梵高的人,因这一句劝酒的话,反催促梵高迫切实现下一步。
“咕噜咕噜。”
孤伶伶酒杯似察觉到这一刻终究会来到。月移,风止,树静,桂花香味更加浓郁。酒香纵身飞升,如盛放之烟花,绚烂炫目。沉寂得久,梵高跨出一步,这一杯深埋於核心的美酒瞬间完成一个复活壮举。生的喜悦,寂寥庭院顿感繁华璀璨。月出,风起,树摇,惜月惊呆的表情正式宣告:这,这的确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
“这酒……”
“这酒,噢,还有吗?”
“什麽,你还想要!”
“当然,如果还有的话。其实,我真的不介意再多喝几杯。刚才喝得太急,还没尝清楚酒滋味呢。”
显然,梵高如实相告,却被惜月误作无赖行径。
这个丑八怪,竟然敢抢喝韵怡姐姐的酒,简直就是活腻了。脸皮真够厚,喝了一杯,竟然还想多喝几杯,做梦。然,即将发作的惜月,望见梵高的蓝眼睛,闪动纯真欢愉之星星点点光彩。如此神情,也只在幼小时,韵怡姐姐眼里曾经闪过那麽一回。那日,午後,惯於默默独处的潘韵怡,倚在小池边,侧身低头望向浮在水面的睡莲。潘家大宅里,唯独这一别致小庭院,因潘韵怡而拥有一份恬美时光。无人靠近,无人言语,潘韵怡忽然微微抬起疲倦眼皮,眼底闪过一道难以捕捉的神采——与眼前这番人眼光,如此神似。
惜月虽记不起何时进入潘家打工,却十分确定,自己从未听见过潘韵怡开口讲话,连极短促“啊哦呀”诸如此类的音响亦没有。
记忆中,潘家为仆人们安排好员工宿舍。因而,给了惜月休憩小窝——能取暖的小窝。一个暖暖小窝,一个沉默姐姐,自小相伴,直至惜月长成一个十四岁姑娘。记忆中,潘家的天空不知翻过多少风云,潘家的大树有无数新旧枝丫蔓延开去,直至整座大宅的屋顶,全罩在一棵异常粗壮茂盛奇树阴影之下。然,人们透过高墙,望见郁郁葱葱之繁茂枝叶,发出连声赞叹之余,却并不知晓,这树实则紮根于专属於潘韵怡的小庭院——一片阴郁气息特深重之地。
啪嗒……
脚边有动静,似撞倒某物件,梵高迅速收回那一条迈出去的左脚。自觉因自己鲁莽行为,很可能碰跌了搭在座椅上那一根一百二十度自由旋转之新式拖把。
“噢,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没看见……”
梵高一边诚心道歉,一边俯身伸手……
噢,请稍等。为什麽,这一根拖把竖直挺立的角度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呢?也就是说,自己一不小心,根本就没有碰跌什麽嘛。
噢,再等等……
为什麽,好像总有一缕温顺体贴眼光,执意追随?为什麽,好像有一个人,背对自己端坐於眼前?
拨开云层,月光透过桂花树,照清院中一切。这时才看清,庭院内,一桌,一椅,一杯,一酒,却并无一根可以自由旋转一百二十度之新式拖把。
风再起,桂花香顿失。骤然转冷,寒气侵入,梵高浑身一颤,耳边似又想起一个声音,正是那一句似懂非懂的……
“忧愁好似杯中酒。”
若这风捎来这话,除桂花树之外,梵高也定能接收到。然,这风又似并未给谁捎去什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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