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突然之间(2/2)

看着郭晋飞以癫狂的速度出了后堂，并且在门槛那里摔了一跤，又看着他以疯狂略晃的速度跑出悬壶堂后院，李观音等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件事，很突然啊。”

低头沉默了片刻，李观音终于有勇气直面赵一指，并且试图接受这个现实。

“告诉你们，是有些突然。”赵一指笑着说道：“为师今年二百三十六岁，八十四年前因救人，损耗了四十年寿命，算起来，为师并不亏，有太多太多同为我这样肉身资质六品的人，连八十岁都活不过呢。”

二师兄将一杯辛辣的酒灌入自己的喉咙，说道：“师父的修为已达到元婴阶，元婴出窍，寻条生命……寄存，应该能再活一次，或者几次。”

“寄存元婴，那只是一种比较文雅的说法，再者说，那根本不叫寄存，那叫夺体。”

赵一指看着二师兄的眼睛纠正了一番，口气中略有教导的意味，然后继续笑道：“人，固有一死，达到了元婴阶，同样有一死，师父我这样一个有人格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夺人生命的下作之事？害人一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基本权利？为师不会那样做，因为那是一种不好的行为，为师希望你们三个也记住这一点；为师不盼望你们能如为师一样，潇洒的面对死亡，但，为师只是希望……当然，除了你们，还有你们的小师妹，蛮蛮，她……算了，不提她了，为师对她已经绝望。”

说罢，赵一指饮了一杯酒，将目光投向李观音，继续道：“能长生不死？谁想死，你想吗？”

李观音摇了摇头：“徒儿会尽力成仙，长身不死。”

“是生，不是身，你没喝酒，就醉了，就激动了，吐字不清，不是一个修仙者该具备的错误，低级错误。”一本正经的纠正完，赵一指叹了一声，说道：“那为师这副老皮囊，就托付给你了，你肉身资质二品，难得一见，为师死后跟勾魂者商量商量，能不能留一魄在体内，保肉身千年不坏，盼望千年以后，为师还能再见到你。”

李观音淡淡道：“一定还能再见，徒儿发誓。”

赵一指又饮了一杯酒，重重拍了李观音的肩膀几下，说道：“为师累了，先去睡！”

话落，赵一指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双肩颤抖。

面对死亡，他并不潇洒。

赵一指离开后，李观音饮了一杯酒，自言自语道：“本还想让师父做一次劳工，帮我炼制些十窍金丹，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师姐，二百年以后，我也会死吗？”

看着李观音自言自语完，便起身向师父的房间跟去，二师兄硕大的脸上满是泪水，看向面无表情的陈鱼鱼问道。

陈鱼鱼面无表情的坐下，面无表情的端起饭碗，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你成仙，你就不会死，如果我成仙，你也不会死，如果小师弟成仙，你更不会死。”

站在一旁的苏渔矶，此时正在出神的望着地面，悬壶堂这师徒四人在今晚的表现她都看在了眼中，听进了耳内，她不知道，一个好师父为什么会在临死前召集自己的徒弟，演绎一幕这样怪异的场景，似乎他们每个人都将悲伤隐藏在了心中，但是，他们却隐藏的那样低级。

低级的，令人没有感觉，甚至发笑，却，有些莫名其妙的难受。

赵一指的房间，李观音端来了一盆热水，此刻正为自己的师父洗脚。

赵一指并未拒绝，任由李观音沉默的往自己脚上撩水。

不知过了多久，赵一指忽然自言自语起来，“为师本是一山村顽童，一天得到修行机遇，步入修仙之途，有悲有喜，有苦有涩，入过仙宗，受过青睐，当然，最多的还是冷眼，谁叫，仙宗无情呢，肉身资质六品，到哪里也会被人瞧不起，这种自卑之情，一直缠绵在为师周遭，直到开设悬壶堂，为师才找到一丝活着的快乐，所谓长生不死，像你师娘一样，听说过她在，没见过，断断续续收了你们几个为徒之后，为师才知道什么叫此生无憾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