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1/2)
莘窈沉思了片刻,将在船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老鸨。
老鸨听罢,脸色比莘窈还白,方才哭花的妆容看上去竟是更加恐怖了。
“我怀疑是我在做梦,但想想又不可能…… ”莘窈低声说着,面露困惑,“既然秦太守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他与那船海寇之间必然有些联系,我在想……秦幼清怂恿我接这笔生意,说不准早就知道当晚会出事,她会不会有意害我?可我也没做什么遭人恨的事啊?”
鸨姐儿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完话,用手绢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毕竟是阅历丰富的青楼老鸨,她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恢复了镇定,“这桩事你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往后可切莫再提起了,官老爷手底下有多少罪孽,咱们知道地越少越好。”
“那,那秦家的人一旦发现我还活着,会不会……杀人灭口?”
“谁知道呢?”老鸨的双手绞着手帕,她想了又想,“要不这样,你这个月先躲在悦音坊里哪儿也别去,我对外放些风声,就说你大病了一场,神智不清,记不得近日发生的事了,暂时没法跳舞,看看秦家会有什么反应,若无事,等这阵风波过去了,你再露脸试试。”
“也罢,暂时只能这样了。”莘窈惴惴不安。
“好了好了,咱们说些高兴的,”鸨姐儿见她心神不宁,转而露出一张笑脸来,“前天,那个秦幼清派人送来了酬金五十两,你的份儿我可留着呢!”
她说着起身打开柜子,取出一盒盖着红布的黄金,递到莘窈跟前,“原本打算五五分的,但你死里逃生也不容易,咱们就四六分了,你三十两,我二十两,多出的就当给你压惊了!”
莘窈呆呆看着那盒明灿灿的黄金,不知是哭还是笑,她苦着脸看了许久,最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时用手抹去了两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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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窈捧着黄金回了房,连续好几日都闭门不出。
呆在悦音坊里,虽说吃穿不愁,但她这心里总是忐忑不安,莘窈本想将黄金存到钱铺去,可听了老鸨一言后,她有些怕了,不敢出门。
莘窈每日按时晨起,花两个时辰在房中练舞,从不懈怠,这是她的傍身技艺,即便暂时没有用武之地,她也绝不能荒废。
闲来无事时,她就收拾屋子,翻翻诗集,数数银子。
水红姐怕她独自一人孤寂,给她送来好些话本子,都是民间流传得最红火的。
莘窈很少看话本,并非不喜,只是话本里的才子佳人全都双双对对,情深意笃,看多了难免要耽于幻想,而悦音坊这等风月地,恰恰是最容不得幻想的,来往宾客不过是追求片刻的风情和枕席上的欢愉,没人会留下真心和真情。
莘窈只读诗,因为诗里没那么露骨的情爱。
自从失去了养父母后,她变得分外青睐离别诗,她一边品味着诗中别情,一边怀念着过去的团圆,等到莘晏失踪,她孑然一身后,就愈发沉湎于此了。
郁郁寡欢的日子大约持续了半个多月。
一日,天气阴沉,乌云翻涌,窗外淫雨霏霏。
时至傍晚,莘窈正百无聊赖地斜倚在软榻上,望着昏暗的房间出神,她手中的书册半开,恰好露出一句:‘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门外传来美人的盈盈娇笑,窗外的细雨绵绵不绝。
粘腻的雨天,让糜烂与怅惘交叠。
“笃笃笃……”
有人在敲窗,不轻不重。
莘窈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她悄悄起身,走到梳妆台边,拿起一支尖锐的长簪握在手里,这才低声开口,“什么人?”
木窗像是被一阵微风轻悠悠吹开的,窗边坐着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美少年。
他着一身淡淡蓝衣,外貌挺秀,眉目清扬,细雨打湿了他的衣裳,几绺黑发散落在他的额头上,少年望着房内的绝色倌人,微微一笑,“姐姐,我回来了。”
莘窈呆呆地立着,手中的发簪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幽咽似的轻响。
“阿晏……”她喃喃着,许久都无法回神,“天啊……阿晏……你没死…… ”
她突然快步走到了窗边,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少年人的脖子。
莘晏被她搂得喘不过气来,却笑着抱住她,跳进了屋子里。
莘窈已经好几年没有跟弟弟这般亲密了,她有些吃惊,他竟然单手就能将她牢牢环抱在怀里了。
“来,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进屋后,她匆匆离开了他的怀抱,走到桌边点亮了蜡烛。
烛火摇曳,她将他拉到跟前,上上下下,一遍遍地打量。
一年不见,莘晏确实又长高了,同时也瘦了一些,他精神轩翥,姿仪雅健,面容还是跟从前一样漂亮,只是眉眼间的神/韵似与往昔不同。
以莘窈浅薄的阅历来看,这神/韵的变化源于他经历过的风浪。
“到底是怎么回事?”莘窈的嘴唇哆嗦着,她眼含热泪,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抱着弟弟大哭一场,“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一年多都没有音信?”
“我也没有想到会离开那么久。”少年低头向她微笑,两条乌黑的眉毛弯得格外好看。
“亏你还笑得出来!”她忽然挥起拳头,用力打了一下他的胸膛,像在怨他不争气似的,“人人都说你死了,让我别抱希望,可我就是不相信!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多,姐姐是怎么过的?当真体会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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