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论旧事彼此猜疑(2/2)

开分舵后不久，江州城的地头蛇千海派和九江门便闻风而动，大街小巷，全是两门弟子的身影。各路豪杰也不甘落后，各自藏在暗处，彼此针锋相对的同时，也对他紧盯不放，若不是他精通易容，还真躲不过去。

盲眼少女扶药，是段解云为了取回信物，偷偷潜回别苑时所救。据她所言，自小无父无母，被姑母收养，临近出嫁听说姑母想拿她换钱，遂偷偷跑出来，欲要投奔远亲，却被伢郎拐来江州。因为天生眼盲，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伢郎将她失手丢下湖，险些溺水而亡。

为了救扶药，段解云被识破了易容，与豪侠战作一团，好不容易才逃出别苑。她知晓段解云的身份，但却并不在意，反而一口一个段哥哥地叫着他。

扶药的身世也好，言行举止也罢，段解云一直心存疑虑，但他还是将她留在了身边。

苏夫人找到沧浪茶馆之时，他对扶药已有所怀疑，丑和尚的出现，也证实那一场试探，绝对不只口无遮拦的教训。

武林盟的追杀令、魔教的换乾坤以及身上奇毒，三桩事，似乎紧密相连，但段解云一时还找不到杂乱线团的头，只能按下慢慢搜寻。而扶药，正是关键所在。

银色铃铛，是扶药泄露行踪的铁证，她的破绽越多，他越有利，留待日后，一一清算。

不过这个盲眼少女的来历，一直是个谜团。说她潜伏杀人，手无缚鸡之力，说她擅长谋而后动，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只是伶戏的本领而已。他很难辨认，她究竟和哪一方势力有所牵扯，只能隐约猜到她背后的博弈者，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段解云霍然睁开双目，望向潭中的点点波光。

当务之急，还是先寻到脱身之法，再图其他。而最危险的地方，恰恰，也最安全。

……

并不担心扶药起疑心，但段解云自认是个伶戏的好手，不该教对手担心。因此在寒潭中泡过三个时辰，疗伤略有成效，他便返回了山谷。

旭日初升，暖光奔涌在大地之上，唤醒万物。而石榻上的扶药尚在酣眠之中，她睡得一脸恬静，浑似不知世事，连发髻都压得乱糟糟的。

段解云唇角上扬，身处险境还怡然自得的，古往今来也很少见。想到她的身份他，一时不知该笑此人艺高人胆大，还是扮戏不够认真。

不等段解云开口，扶药已若有所觉地直起身来，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里透着雀跃，“段哥哥，你回来啦？”

“嗯。你收拾一二，我们即刻离开此地，返回江州城。”段解云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撂下一句惊雷，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可是，段哥哥，母夜叉不是还在四处搜寻我们吗？”果然，扶药神情微微一变，“此时返回江州城，会不会很危险啊？我倒是不怕，可是段哥哥……”

她口中尽是关切的话语，眼神澄澈，心内却在想着，莫非这位教主发现了什么？昨夜段解云走后，她摸索着追了出来，意图再次偷偷报信，却被山洞困住，拂晓时分方回到山洞，睡了个囫囵觉。

“山人，自有妙计。”段解云先是故作高深，转而又学她关切，“瞧你眼下泛青，是睡得不好吗？”

“啊……段哥哥别取笑我，昨夜段哥哥去疗伤，我好担心，天明才将将睡了一会儿。”扶药笑了一下，迅速遮掩过去，“段哥哥，疗伤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这是打探他的内力，有没有恢复吗？

段解云凤眼微眯，不动声色道：“好了许多。倒是你，回到江州城，可得好好歇息一番。”

“啊……”扶药无意识地轻吟一声，反应过来自己还未梳洗。她虽然奉命前来，但是仍旧是个娇羞少女，连忙捂着脑袋一溜烟跑到溪边梳洗。

溪水清凉，掬一捧泼面，能激得整个人都清醒不少。扶药洗了把脸，一面将头发挽在手中梳理，一面思索起段解云的举止。

昨日还如丧家之犬，奔逃不休，今日却要回到江州城……

扶药一开始接近段解云，便知自己不可能轻易取信于他，因此只是一味扮傻装蒙。直至昨日，才出言挑衅，与江州的地头蛇合演了一出好戏。当时段解云受伤，她暗中得意不已，如今看来，他还有后招。

她只希望，丢下的银色铃铛不要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