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景佑二十四年的头场雪(1/2)
楚南诏轻咦了声,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露出棋逢对手的兴奋与好奇。遂与苏寒山几人起身扶栏相望楼下大堂,见已有酒楼小二登长梯挂下联。
在醉仙楼无数酒客的目光里,一卷长联铺展而落。
那掌柜楼主宣联读道:“十九月,八分圆,七个进士六个还,五更四鼓三声响,二乔大乔一人占。”
醉仙楼楼主极为认可捋须点了点头。
于是有人高声喝彩,引来掌声绵绵不绝。
如此工整的下联实在无可挑剔,便是苏寒山也好奇望去,见楼下大堂中央站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公子。
那年轻公子身旁还跟着位老奴。
李天下抱剑说道:“看来苏唐天都年轻一代,也并非都是酒囊饭袋嘛。”
太子爷无心的一句话,将苏寒山包含在内,引来苏暖暖与侍女知书的敌视。无奈只好耸了耸肩,当做什么也没说。
楚南诏接着说道:“春秋五国,苏唐最盛。这天都更是卧虎藏龙,岂敢小觑。我不过自幼受教于诸子百家,琴棋书画鲜有离手,讨了些先天便宜罢了。江东十八里杏坛论辩时,也还是输给了百晓生。”
苏寒山说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大抵是这个意思了。说真的,似楚兄这般全才也实属罕见。”
几人言谈间,那位对出下联的公子与醉仙楼楼主掌柜交谈片刻,而后带着奴仆随小二登楼而来。
一双桀骜的眼睛挑衅似的盯着楚南诏。
不过后者显然不以为意。
李天下又道:“你猜他会选择哪间雅房?”
楚南诏笑道:“该是符字房。”
苏寒山说道:“怕是以为楚兄乃江东人氏,不太懂道符吧。”
楚南诏说道:“在苏唐画符,我是班门弄斧,输了也正常。”
五人十道视线齐齐落在那公子身上,然后亲眼瞧着那位公子走到符字房门前,取下木牌,走了进去。
几人面面相觑。
李天下说道:“不管他是否有实力动摇你的擂主之位,能随口料到他的选择,你这未卜先知的算甲一名倒也不虚。”
楚南诏实在惭愧,也不再谦虚,伸手做了个请势,便送苏寒山四人下楼。
……
来自北燕的小李探花郎复返入天都。
在这夜幕将临,天色沉暗的时刻。
没了初时的意气风发。
他依旧黑布蒙着双眼,浑身上下崭新的服饰有几道极深的血痕。他的脚一瘸一拐,像是拖着残躯走着,脚底沿街留下一排血印。
这绝不是胜利者该有的狼狈模样。
事实上,探花郎李少商确实败了,他的二十四桥明月夜败在素有万人敌之称的大将军顾惜刀的连城下。
连城是一把刀。
顾惜刀的刀。
他负了重伤,没能报仇,所以便没有扯下眼前黑布。
因为他知道,自己还需要再练数年刀。不过在这之前,他首先要保证自己活下去。所以入城之后,凭着敏锐的嗅觉与听觉,拖着重伤身躯的他开始沿街寻找药铺医炉。
不知是谁瞧见了他与顾惜刀钟山一战的过程在城里大肆宣扬,又或者是那神刀营里某些部下兵士刻意散布了消息,总之入城后,天都城的百姓对他的态度开始发生了转变。
变得极为不接待。
变得仇视。
无论是药铺掌柜还是医炉医者,又或者那些街道稀少的行人与往来过客,在知道他的伤势源自于顾惜刀的连城后,在知道北燕人氏的他来挑战或者要杀苏唐大将军之后,没有人愿意卖给他伤药,也没有医者愿意为他医治。
还将他驱赶出来。
哪怕他出双倍甚至更高的价钱。
这就是民心所向!
第一次离开北燕南下入天都,只为报血海深仇的探花郎李少商深刻体会到苏唐百姓的‘民心所向’。
……
初冬的天非常寒冷。
明明比不了北燕的风刀,可这寒风吹在脸上,吹在身体刀痕上,却让他刻骨铭心。
从小练飞刀经历过所有同龄人无法体会的苦楚,探花郎李少商从不曾灰心失望过,此刻亦如是。
或许这一点与苏寒山极为相似,李少商也很珍惜自己的命。
至少在报仇之前,他不会让自己死去,只要有一丝生机。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还在沿街找寻着。
耳畔来自天都城百姓的各种议论指责声始终没有消停过,哪怕那些人躲在寒流之后,躲在开窗的房间里。
又一阵北风拂面来,他听到落叶声响,还有街旁被风刮起的帆布或者酒招旗摆列。
风中应该夹杂着些许尘土,李少商这般想着。
不过当感觉到触碰脸颊的那抹微凉渐渐化作丝丝湿润后,他才意识到原来不是风里的尘土,而是下雪了。
天都城下雪了。
景佑二十四年的头场雪就这么无声无息飘落人间。
……
“下雪了?”将苏寒山几人送至醉仙楼门外,楚南诏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看着天空里飘落如灰色羽毛般的片片雪花,一声惊奇。
“竟真的是雪!”
南朝十年只见过一次小家碧玉般雪景的太子爷李天下与苏寒山相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到讶异与喜悦。
侍女知书从一旁牵来马车。
正要入车厢的苏寒山忽然听到一声厉喝,便抬首向对面那家药铺望去,见一名眼蒙着黑布浑身血迹斑斑的男子被药铺掌柜轰了出来,推倒在冰冷的地上,似是触碰到了伤口,疼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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