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少东家（六）(1/2)

夏未央，天渐凉。处暑无三日，新凉直万金。在这个出暑节气后，你完全可以把封藏箱底长袖和外套晾晒出来，任早晨凉风，响午高阳驱散久居阴暗的腐霉味，只有沐浴过阳光的衣物才能给你沐浴阳光的感觉。

张姨真是个勤快人儿，一天两次往利家跑。有时候还掐准饭点，被奉为座上宾伺候好吃好喝。

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张姨常踏利家门槛是给“汇报工作”。村里适龄女子（包括离异的）兑生辰八字后有几家姑娘与利家大小子相依，噼噼啪啪好似冲锋枪一梭子弹招架过来，让听者既受伤又点头。

二老听后很欣慰，之后张姨继续话题让人多少有些不爽快，也是人之常情。相亲男方要见女方总要些见面礼，农村既然这成为一门生意，像张姨这样半农半媒的农妇为撮合女方见更多男生。会给出直接金钱优惠，见一位男生能得到元喜钱。

羊毛哪里薅呢，自然出自男方家里。男方会在见面事情安排妥后给媒婆800元红包作为答谢，利家爸爸听介绍几个对象后，征求大小子意见决定选徐家大姑娘相一面。

“那，麻烦张姨多跑几趟了，徐家什么个态度还要您左右左右。”利家爸爸客气舀一勺子大肉，客气说。

“徐家老头也跟大姑娘着急呢，明天我就去说说，阿聿我从小看到大，很乖的孩子，这件事跑断腿也给说亲咯。”张姨表决心说。

这天下午张姨多留会儿，饭后又泡茶一杯，在斜阳院坝上搬把座椅闲聊着。说尽平生得意事，“哈哈”时不时就环绕屋后大山传响，让在灌木丛中刨地的獐子短暂侧头倾听，知危险遥远才敢继续活动。

又过了两日没甚动静，兄弟两人各安心思，同样默契不戳破可能存在的虚幻。唯独两人想法和以前有些变化，哥哥利端聿下学后就城市打工，过年也没回来。刚开始手机没流行还给家里写信，后来手机普及家里电话过去也懒得接，主要是年级越大没结婚没置业压力大。现在呢，回家接受相亲，还乐此不疲准备。对，他是想通过改变以前就会改变未来，可不想再继续那个糟糠的2021年了，需要变得更美好。

弟弟利端修高中毕业在家头年不是家里送人半只猪，还没有人带他出去打工，自己那个亲哥虽然在外面工作八年多却从不着家，根本没指望能带出去照看，其本人也不着急，天天跟爸妈种田喂猪也没觉得不爽快。而现在他急迫想出去，世界在变化，我不想错过。

话说这位徐家姑娘，初中毕业后就跟爸妈出去打工，电子厂一天12小时白夜班每月轮一次。几乎除了工作没其他娱乐活动，每个月一号工厂放假，其余时候都得上班。外面工作五年多换了很多工厂都一个样，每换工厂都有男孩子追她，从十六岁打工几乎是每换家工厂就处个对象，陕甘豫、川贵云、皖鄂湘都有她曾经处过对象。

在工厂中青年们爱情完全走心看脸凭感觉，遇见现实只需轻轻一击，那些曾经你侬我侬，山盟海誓如败逃的士兵方阵，丢盔折戟分开就分开。草草开始一段感情也草草结束一段感情，成为家常便饭了。

而真正要结婚时候大多数被父母逼迫去相亲，知根知底的同村可能短暂见过几面后就结婚，生儿育女开始从娇生惯养走向勤俭持家，从依靠长辈到自己变为长辈。

想想有轰轰烈烈爱情却大多数踩着现实的鼓点，父母敲一下鼓点前进一步，亲戚朋友敲击一下鼓点前进一步；虚荣攀比心敲响鼓点前进一步，贫穷无远志敲响鼓点前进一步。即便如此依然能过上和谐的生活，是的，追求财富需要勇气；追求才华需要勇气；追求爱情更需要勇气。

徐大姑娘下半年就辞去工厂，回家待着。说媒的人在前一个月快踏平徐家门槛，有待嫁准备的女人特别引人注目，特别在农村。好些大龄男青年可愁找老婆了，有时候因为彩礼钱借民间高利贷也要娶个老婆，家徒四壁也要成就自己一段凡尘姻缘。

两家人在媒婆张姨游说下，决定就定张姨家见个面。对嘛，见个面又不会缺胳膊少腿，有何难为情。

“年轻人在一起话题我们都听不懂，过时了。你们聊会儿，徐妈、利妈我们出去吃茶。”张姨拉两个长辈暂先走开，给两人单独谈话机会。

两位老人出门你退我让，怪客气的。媒婆张姨是个哈哈腔，说他们过分见外，便推徐家妈妈、利家妈妈出门去。

“那个，他们还蛮讲尊卑礼数的噢。”利端聿实不知怎么化解尴尬，干脆把事情摊开说。

“我们直接说吧，来时候张姨也提过，你家条件一般，家里为人倒老实自在。你工作十年是有了对嘛。”徐大姑娘应付这种场合太多了，闲聊天气，散谈人生觉得无趣得紧，直入主题才好。

“是的，读高中后就出去工作，当时有参加征兵，血压高没通过筛选。”利端聿实在把自己介绍下，没甚精彩处。其实他在外工作，除了压榨式工作外也没有其他乐趣了。

“那你有多少存款，一年存一万该有十万多吧。”徐大姑娘继续问。

“挣点用点，没存到钱。十万还是有。”利端聿硬着头皮说完，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现在全部家底刨去大几千路费，穷得叮当响。

接下来对话繁琐且市井，此处省略……

有些生气的利端聿回家途中对母亲发牢骚，“那女脸长跟蚕豆歪一样，楞太挑剔，说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