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得子失其先（二）(1/1)

“深林秋水近日空，归棹演漾清阴中。夕浦离觞意何已，草根寒露悲鸣虫。”这首唐诗系王昌龄《送十五舅》，天气转冷，南方深秋妥妥落下，天空开始刮起凉风。这风似刮骨刀，抽青剥绿，吸水带燥。

寻常走在路上，发现秋黄叶或秋红叶坠落地面，没有雨水浇筑前被风牵引地面行走。覆盖还有兴趣冒尖的青草地，就这样节气你猛然抬头，不知何时树冠那层叶所剩无几，原来曾经郁郁葱葱大树没树叶承接乍看下怪枝嶙峋了。没人清扫道路厚厚铺垫一层，每踩上去都能感觉鞋底枯叶碎裂巨响，哗啦哗啦一片。

寒露桂花香，桂花香郁温鼻，让人忍不住猛吸气享受片刻浓浓的、久违的香约金桂香。利端聿所在产线有个不成文习惯，领班月初大概发工资几日组织次聚餐，aa制新老员工一起吃饭喝酒。这不，领班正张罗这件事。

问过几个吃货筛选出家菜品和价格适中川菜馆，同班次十多人，两桌坐下点菜以每桌8——10菜算人均出60元左右就能够用。因为厂里安排每月一号统一休息，平常超出八小时工作时间算加班，今天因为聚餐领班申请减低产能，不加班。

平常大家穿戴灰色厂服，作业过程中还佩戴束发帽，彼此都算认识但却鲜有个性。聚餐是件重要事，大家脱去厂服穿上自己时髦衣裤，发型稍加打理后彼此照面。

哎呀，这还是我认识那个吴下阿蒙吗？

十多人分两桌坐，领班提前预定包间。这间名为“东成”包间接下来两三小时属于他们，与之对应还有同样规模包间叫“西就”，合在一起叫——东成西就。

男的掏出烟扔在桌上，旋转复试桌面，男同事轮流拿烟。打火机点燃红圈圈让东成包间漫漫浊烟中，女同事们早习惯这些男同事互相递烟对抽，房间对街窗户开，街面夹杂汽车尾气的空气仿佛如晨露清香甘甜，屋内秽如黄泥的男人们吐的烟圈被抽旧换新，让处于二手烟女人们依旧桃花笑春风聊天扯白。

菜上啦，我们来报菜名空过瘾一番：有蚂蚁上树、宫保鸡丁、麻婆豆腐、酸菜水煮鱼、青椒回锅肉、毛血旺、水煮肉片、鱼香茄子。每道菜川菜馆还特意取个文艺复名。蚂蚁上树又叫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宫保鸡丁又叫生公说法顽石点头；麻婆豆腐又叫孟婆的碗和西施的伤；酸菜水煮鱼又叫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青椒回锅肉又叫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如此等等

聚会重头戏在酒水上场后，平日叫嚣三碗不过岗的好汉们开始一展口才。

你哪里人，东北能喝，从来端碗不拿杯，先走一个咔咔的。

你哪里人，陕西能喝，扯嗓秦腔吼起来，苗条宽得像腰带，酒后摔碗成时尚。

你哪里人，内蒙古更能喝，马背汉子马奶酒，焖倒驴喝后不上头。

你哪里人，广东人也能喝，长翅膀飞机不吃，长腿板凳不吃啥都吃的南方人，能拒绝闲茶浪酒吗，我走一个你随意，喝了才是兄弟。

你哪来人，哎呀喂，还能有不喝酒地方，一杯酒一生情，一杯酒敬明天一杯酒敬过往现在只要我们举杯相碰。来来来来碰杯，远方的朋友，近处的兄弟。

拉酒后桌上总有出头鸟被集团灌酒，他会被恭维、被敬仰、被激将、被鄙视。总之好歹话你只要举起酒杯就有人喝彩，喝越快越急尖叫也就越响亮。

直到喝到脸鞋拔子红脖子粗，说话大舌头哥们兄弟萦绕嘴边，跑几次洗手间翻胃呕吐。出门冷风一吹酒劲便上头，脚步裹缠，心中高兴人生难得几回醉。

狂言所有城中村混社会龙哥自己一个电话能呼来，那些说话不客气惹火的人，拉过去打个半死，谁能想象寻常人怎么认识社会龙哥，又怎么能电话呼之欲来。

喝高的男同事有利端聿，他属于酒桌被捧杀那类型，酒量不过三**啤酒硬被灌七**下肚，先前垫下肚几片肉和押饭菜全吐个空，泛黄酸水呕到鼻孔滴出，嗅觉告诉他有腐烂的味道。

还清醒同事张罗送酒醉还非要撑场面的人回家，利端聿的女友钱小信是他们熟悉的人，可以这样说认识利端聿之前他们很早前就认识钱小信。

令人难忘一幕，钱小信看见了，她期待那些话此时利端聿正在诉讼。抱着电线杆子，脸还紧紧贴着。寒露季节天还不那么冷，我们仍然可以想象他被电线杆抽走体温三十六度的样子。

“小信啊，我真幸运遇见你了，可为什么最近不理我，跟你说话还瞧不上我……”同事见钱小信来后才放心走了，他实在劝说拉扯不走利端聿。

“你喝醉了，跟我回去。”钱小信上前拽，仍然没动摇半分，看似喝醉的人烂泥一堆，当双手如钳薅住某物时候简直金箍圈严实。

“谁喝醉了，几**酒算什么，我能醉，哼……”

“好，没醉没醉，那你认识回去路吗？”

“试探我哼，就那边。说指着厂区方向。”看来意识非常清晰的利端聿酒醉后酒疯上来，意识清晰盖不过酒疯耍泼。

“我们回去。”钱小信去扶却被一把推开，似乎对电线杆子有段为续前缘。

“我想小信啊，我没醉。我想小信……”

钱小信该高兴，认定的男人醉酒后耍泼也心心念着她。钱小信却高兴不起来，这个男人放着近前的爱人不宠，抱着大电线杆苦诉心声。

喜也！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