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年一次足矣(1/2)

赤水女子，复姓淳于，长居赤水畔。着青衣，以素纱蒙面。不知其所来，不知其所归。或见其真容，惊为天人。暮则立于水畔，若有所思，人至而不觉。寒暑易，唯女子容颜不改，人或呼之“神女”。

——《山海经·大荒北经》

献生来便不死不伤。

神女得此千万年难得一遇的神体，本该被帝神与神后视为掌上明珠才是。可自献记事起，她便远离神界居于昆仑山，极少得见天颜。

这一日，天边云雾飘渺，苍天之上缕缕金光若隐若现，一只只凤凰鸟儿排成行悠然翱翔。

凤鸣声中，沐雪欢快地跑来，拉着献道：“今日可是你父神的诞辰，三界之中顶顶重要的日子，各方皆来拜会，你怎的还站在这愣愣出神？快快随我去换身新衣。”

沐雪，奉帝神之命前来昆仑山侍奉献的小神，原身为极北之地的一朵雪花。因献虽为神女，却待人温和，极少疾言厉色，是以与沐雪虽为名义上的主仆，实际上却是相伴于深山的好友。

竹林之中，献乌黑长发以一根木簪简单挽起、身着朴素青衣却掩不掉她如花颜色，在沐雪的拉扯下她挑眉回首：“父神的寿宴虽然盛大，但着实无趣，若不是被神女的身份压着，我才不愿踏入神界。”

沐雪鼓起团团脸，撅起嘴巴嗔怪道：“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自己是神女！这一千年来你游历人间、多次救四方百姓于水火，帝神可有夸过你半句？你是神女，归属于神界，难道你甘愿被帝神漠视？要我说你就该像瑶姬神女一样，时不时冲到帝神与神后处邀宠，使得他们二位发现你的好、忆起对你的忽略、同宠爱瑶姬一般宠爱你，从而要你搬回神界！”

瑶姬神女，献的阿姊，一直生活在神界，活泼大方、美丽可人，不仅是帝神与神后的心头宝，更得众神交口称赞，处境与献天差地别。

“沐雪，我救百姓只为本心，不愿以此向父神乞怜，”献眸光清澈，认真道，“况且我喜欢人界的百姓、喜欢人界的山水，相比于神界，我更愿意永生生活在这里。”

与瑶姬可以坦然受众神大礼不同，献从未享受过神女这一身份带给她的荣光。年岁小时献曾不解，为何共两位神女，只有她生活在人界山中？

可随着一次次下山深入人界，献开始释然，逐渐对神界毫无兴趣。

“好啦好啦，我不该乱说话，”眼看吉时将至，沐雪更加着急，“我带了新衣给你，快快换上。”

虽然每次寿宴之前，沐雪都会劝献一通，但对于献的想法沐雪早已无奈，哄着神女早些前去才是最主要的。

沐雪可忘不掉上次的寿宴献迟到，她跟着受了神后多少训斥。

“不必，”献扫了沐雪身旁的衣物一眼，“新衣留待我下山时穿。”

说完，献一跃而起向不周山飞去。

不周山，人界通往神界的唯一路径，又名“天柱”。

去年她忙于为山脚下的村落驱雨，误了参加宴会的时辰，害得沐雪无辜受责。自那日开始，献便暗自决定再不迟去。

沐雪驾云追在献的身后，大叫道：“我竟然忘了问，送给帝神的寿礼你准备了没？”

人家瑶姬神女每年送的都不同、每年都有新花样，可她家这位神女，送不送全凭心情，送何物全凭眼缘。

三年前，瑶姬所送礼物为采人间朝露亲手所酿美酒，帝神抚须大笑；而献送的是一把草种子，帝神之笑骤然消失。

五年前，瑶姬所送礼物为寻遍人界所得的千年蚌珠，帝神颔首赞赏；而献送的是水牛一头，帝神大惊之下失手摔了珠。

十年前，瑶姬所送礼物为流落人间数载的盘古斧，帝神步下神坐亲自接过；而献送的是普通男子衣裳一件，帝神拂袖而去......

由此，沐雪既怕献不送，又怕献送，心中万分纠结。

“不必忧心，”献轻笑着回话，“我早已备好。”

献自然知道她送礼与否、送出何物，早已成了万众瞩目的事，可她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

送草种子，是希望父神通过绿草顽强的生命力感知到人界的蓬勃发展；送水牛，是因为想要告知父神，人界已经全面步入了耕织时代；至于送衣裳，献只是想侧面劝父神一句：得了空最好变做普通百姓的样子多多下界体察民情，不要总是憋在神界听众神空口描绘繁华盛世......

帝神总是对献的礼物不加理会，献也从不辩解，毕竟她知晓她是个不受宠的，越是不被重视，越是说多错多。

站在不周山山顶，献望着白雾缭绕的南天门，听到仙乐飘飘。神界总是这样，一派的安静祥和，将人界的战争与苦难粉饰太平。

“呼，”沐雪气喘吁吁道，“终于追上你了，我们进去吧？”

献理了理衣裙，淡淡道：“好。”

神霄殿上，冥界冥王等人、人界炎黄二帝及其手下早已落座。献旁若无人地迈入，找了个最末的席位拉着沐雪坐下。

四下里响起了众神的窃窃私语，献恍若未闻。她天生耳力超群，这一点怕是连帝神与神后都不知。

静候了片刻，献正无趣间，凤鸣之声自人界回返，天边的东皇钟震响了三下，献随众神起身俯首，看见帝神的金靴与神后的华贵裙裾从眼下行过。在他们身后，紧跟着一个曼妙的身影。

“妹妹叫阿姊好找，”瑶姬闪到献身侧捂嘴笑道，“你瞧母后这身裙装如何？可是你阿姊我亲自缝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