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虽未离婚,已渐离心(2)(1/2)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不是的。二人新婚后,依然秋水月溶,琴瑟和谐,恬淡甜蜜。在花明柳公园,他常搂着她,望着静水深流,看晚霞染红了天边。住在婆家,蹑手蹑脚也是一种情趣。父母在隔壁,列祖列宗在上,闫明智不在场,他们如胶似漆,如饥似渴,如狼似虎。她常半真半假地说他,命中克女人,因为先克了他姐,再克他妻。他急了,说她将来会克夫,因为她奶奶、她妈妈的命在前面。白虎克夫,青龙克妻,但在婚恋的花雨之季,她是他的白虎汤,他是她的青龙棍。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也是的。不知从何时始,这样浓的状态慢慢稀释变淡。白虎干涸了汤,青龙烧毁了棍,只剩白虎青龙相生相克,相互折磨。在婚后的两年多里,双方关系是这样一种数学曲线:开始是斜率很陡的上升,继而是拐点,升势和缓,然后是驻点,水平波动,接下去是拐点、驻点交替出现。柳栀比钱晓星更早地看到这种水平线,她尝试过撒娇、主动求爱等手段,但或许她做得不够撩人、不够风情,也或许是他不在状态、不在兴奋点,她得到的回应并不热烈。一而再,三而竭,有那么个两三次的不如意响应,她慢慢冷却了,认为他喜新厌旧的旧病复发了。而对钱晓星来说,这种状况同样存在。他想和她打情骂俏、亲昵亲热,而且主动的次数要多得多,但女华盛顿了无情趣,结局是一半火焰一半海水。她只为他而生的说辞像炫烂的烟花,只在那一刻很美。灯开灯灭,水开水流,生活中的小夫妻渐渐发现,婚后的磨合,比婚前的胶着更为残酷。两人并不那么合拍,总缺少那种一点即燃、一燃双响的节奏。婚姻的能量耗散,比恋爱的熵减过程更隐性,更残酷。
如果双方维持这种关系的水平波动,那也算平淡夫妻的正常小日子啊。问题是总有二人之外的因素,不断冲击这个水平曲线,让它呈现下跌的走势,就像宇宙中,双星系统并不稳定,容易受到暴力干扰一样。婆媳首次见面,互相留下差评了吗?奶奶的强硬作风,会传给她并一同克制男人吗?
即使没有二人之外的因素,男女之间本身就存在冲突,自私的基因导致两性的战争,暴力往往从双星内部生成。实在是说不清楚,让双方关系冷淡、甚至恶化,是从哪件事开始的。而且,也肯定不是哪一件具体的事,而是一连串的事。或许从野长城的那天起,双方就存在不和谐因素,只不过非常弱小。随着一连串坏事情的发生,量变引起质变,最终引起癌变。在坐标轴上,那条夫妻情感的曲线,总会有许多坏的事件点,力量大过许多好的事件点,导致曲线的走向调头向下。
房本署名是一连串坏事件的起点吗?不一定是,但一定是个很大的外力伤痕。柳栀嘴上说三观不合,可她心里明白,如果她是钱母,她也会这么做。那次她被气哭,也是因房而起——他说无房的她嫁给有房的他,看中的是房不是人。他的本意,是让她看清现实,认命服软。但他错了,她不会低下高傲的头,反而激发斗志。抛开利益上的纠葛,两个家庭、两代人在文化上也是存在差异和冲突的。过去以为异性相吸、异质相融、差异化互补,现在才知道那是想当然,作用在婚姻上的力量要复杂微妙得多。
三代独女的家庭延续着招婿上门的传统,女人成了家里的主心骨;而钱父则是开明的一家之主,这个家庭接受了现代文明的教化,底子里仍残留着传统的三纲五常lún_lǐ。尤其在钱母身上,这种精神残余更为明显。家庭的熏染,让钱晓星从孩提起,就受到娇宠溺爱和男子汉大丈夫式的矫揉造作教育。
最简单的,柳栀常嘲笑钱晓星是纨绔公子,用钱任性。比如问她喝什么,她说奶茶,他会给自己又买杯酸梅汤,她喝了一半要交换,他又去买了两杯。此情景触发她想起,野长城的那次他买完单又买饮料,也是事出有因。于是她收紧了他的财权,以致于他不时受他妈的接济,进而引起他妈的不满。再如去西餐厅还是去大排档,去跑步健身还是窝在家里没出息地做爱,男人鼓励女人事业有成还是希望女人成为贤妻良母……
这些都涉及三观。夫妻之间不存在代沟,但夫妻间的裂痕不仅来自于三观不一,还来自于信息不对称、沟通不信任。它本质上是撕裂社会的家庭单元。时代变了,婚姻观也跟着变,过去门当户对可以过日子,现在三观不合都要闹离婚。谁说人的容忍度提高了呢?
钱晓星被妻子嘲笑时,大男子主义也是被冒犯的。他宽容地、憨厚地不作反击,因为他心理上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他自认为占据了鄙视链的上游,在电影、音乐等多条鄙视链上优势明显。以她实用主义的眼光看,他的数学学了没什么用,他却认为纯数学很美,将会计统计之类的甩了十条街,而会计又甩了她学的法律十条街,让她妒忌地想起会计专业的同事小郝。
对数学的钟爱和脑中的奇怪想法,被他加进了做爱。在一浪又一浪的快感过后,他用数学来解释快感振荡和增强的过程。他问她,马太效应能不能用数学来表达?良性循环与恶性循环能不能用数学来表达?“如果能,那将是数学的一大突破,怎么评价它的意义都不为过,诺贝尔奖都显得轻。”他两眼放光,有不同于做爱的另一种亢奋,“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只要提起自变量和因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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