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四节(1/2)
几场春雨一过,天气虽还有些寒意,但这河水再不似冬日里那般淙淙而过,显见的欢腾起来,树林中也变得有些聒噪,都是些张良说不出名字的鸟儿,每日清晨,天还未明,便叽叽喳喳一片,隔岸几树桃花也含苞欲放,被雨水打过的花骨朵,水灵灵的挂在树枝上,只等天色再暖一分,便是一树繁华!
“进山咯!张公子还在等甚么?”这一日张良早起正待行气运功,却见门外河边不见四老踪迹,算着日子,今日该当是夏黄公在此,正在诧异之时,就听屋外东园公一声吆喝,急忙出门看时,却是有些愕然,四老打扮全然一换,原本那身宽衣大袖尽数除下,人人都是粗布葛衣,穿着草鞋,肩上扛着锄,耙等物,绮里季手上提着几个竹篾编成的笼子,却是装着几只鸡鹅,叽咯个不住,东园公甚或还牵着一头牛,驮着一堆物事,肩上竟扛着一副犁头。
“几位老神仙这是要去耕种么?”张良虽是认得这些物事,可到底如何摆弄,却是不甚明白,他乃相府公子出身,于这稼穑这等农活之事,虽是知道,却从未亲身做过,见四老带齐这许多物事,倒也诧异非常!
“不去种地,你当咱们一年到头吃甚么?跟你一般,有人送有人记挂么?”夏黄公见他愣愣站在门口,也是一笑道:“既然隐居在此,多少也要有个隐居的样子,自然要耕种求活,若不打下些粮食,哪里去换酒肉吃?莫要愣着,快走快走,这几日雨水刚过,正好开耕,莫要误了时辰!”张良原本还有几分懵懂,被这几句话一点,已是明白过来,瞧了一眼已是转身启程的四老,心底忽的又生出几分敬仰之情来。
他初来此处,便知四老乃是隐逸之人,自然有些崇仰之心。以他原想所想,这等高人隐士,自是峨冠博带,仙姿道骨,几可不食人间烟火,飒然物外的神仙一般。可这几个月在此居住练功,跟四老虽说不上是朝夕相处,也是知之甚深,实不觉这四老何以称得上“隐逸”二字,好酒饕餮,不整边幅,似这等惫懒人物,咸阳城中几乎不可胜数,也只有这一身功夫,才让张良对四人存着几分叹服之心。可方才夏黄公几句话,却是令张良胸中茅塞为之一开,隐逸之道,非是隐于世,乃是隐于心,此心不隐,便是深山老林之中,也能车马络绎不绝,食有供奉,衣有馈赠,不过是在山林深处,得一清净地方罢了,但凡君王有召,莫不欣然而从。可眼前这四老,结交之人,无论尉僚、召平、甚或是赵青,无不是当今皇帝驾前之人,若想凭此收揽名望,只怕是轻而易举之事,但四老跟这几人似乎只是有所交往罢了,其余馈赠并不多见,就连这商邑之地的县令守将,都从未前来拜谒,如今冬去春来,这四老又跟此地山民一般,整理农具,收拾田园,足见这四老乃是真正心隐之人,非是借着隐逸二字沽名钓誉之徒!
“你还不来,站在那里作甚?”张良心中感慨万千,不料甪里先生回头一望,见他还未动身,远远喝了一声,张良陡然间醒过身来,连忙将茅屋内物事收拾一番,好在自己身无长物,但只九鼎道要经同六韬几卷书,两三件衣服衣衫而已,便用衣衫了起来,闪身出门,刚走两步,突地脚下一顿,想起一事,回头从门边那竹内抽出赵青那根树枝来,带在身边,这才急忙赶了上去。
“就那么几件东西,怎地收拾这许久?”甪里先生见他追了上来,也是皱着眉头有些不悦,旋即眼光一跳,有些诧异道:“你怎地还带个树枝作甚?怕山里没有树么?真是背石头进山,不嫌多余!扔了去!”张良被他问的也是有些尴尬,有心将这树枝就此抛下,心里总是有一丝舍不得,可甪里先生方才语气颇为严厉,再者这一路都是树木,自己还带着此物,当真是有些多余,正在有些迟疑时,就听前面东园公道:“他要带就带着,哪又不是寻常树枝子,可莫要忘了人家乃是长情之人吶!”说罢四老都是放声大笑,弄的张良满面通红,只是将那树枝紧紧攥在手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夏黄公肩上扛着几柄锄头,忽的放声唱了起来,其余三老也是相跟和鸣,张良听的明白,四老所唱,乃是《诗经》的《子衿》篇,张良博览群书,自然也是熟知在心,也明白四老这是有意揶揄自己,不过这一篇乃是女子之思,自己乃是男子,似乎便有些不太相符,不过这睹物思人心境倒是如出一辙!
等到夏黄公唱完最后一句,四老却都是回头望着他一笑,甪里先生便挤眉弄眼道:“旁人家都是见了衣服玉佩这才心有所思,倒不见有人拿着根树枝子也能相思的!”绮里季也是回头一望,笑吟吟道:“这你就不知了,那树枝子,本是青色,这么多日子不见,青色褪尽,岂能不思么?”夏黄公更是呵呵大笑道:“好一个青色,却是十分贴切,我说张公子,你看着两旁树木,如今尽显青色,何不换折一支,换一换你手中那支也好!还是说此青色非彼青色,到底有些舍不得哪!”张良被这几老你一句,我一句左右揶揄个不住,当真是羞臊无比,哪里还敢应声,只是红着脸闷头赶路,倒是东园公在前面幽幽道:“那树枝子似乎是干枯了些,不过此时春日正好,焉知没有返青之时?”
“返青?”张良被这一句倒是微微震了一下,忙抬头看了过去,难道说赵青还有来此之时么?可她现今只怕已然嫁了那甚么三川郡守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