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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唇微动,看了阿萝一眼,终于,双目紧紧一阖一开间,猛然下令。几名宫中惯常行罚的内侍,毫不留情把素珍按住,推倒在持杖司双杖之间。
袍修最高级别禽物的高大身影几步上前,跪到天子面前。
“如今大周大行女子科举,冯氏为官以来,为国为民,大功于社稷,女身之罪、孽臣之罪难道不能从轻发落?法不外乎人情。皇上,若真对她行使重刑,岂不让大
周百姓寒心?”
连玉看向底下跪着的卿相。
“权相,你说得不错。可是,毒害帝妃一罪,朕如何恕她!”
“皇上——”
“权非同,朕若不允,你这是要反?”连玉挑眉冷笑。
权非同猛地抬头,一道戾气从他眼中迸射而出,竟亦毫不遮掩。
“权相(大哥)……”
背后,是霭太妃和晁晃劝阻的声音。
终于,他缓缓起来。
其实,不必他们说,他也知道,他不可能现在做些什么。
他慢慢退回原来的位置,第一次,不再在即使交锋失利的情况也还意气风发。
第一次,他不敢直视宫廷刑罚。
再次他抬头,已是廷杖狠狠落到她身上的时候。
他额角绷紧,却见她倒卧在地上,正看着他,眼中并无责怪。
他却有恨!恨连玉,也恨她。
……
除去他,便只还有朱雀侧过身去,不忍再看。
但到此,也再无人阻止。
这天地间,毕竟那个人独大。
素珍最后看了一眼李兆廷,不为早已死去的爱情,只为故人,看着人群中,他垂着眸,她眼前有些模糊,有些看不清楚。
她遂放弃了。
其实,她早就放弃他了,只是看到他,仿佛就看到从前淮县的日子。
那里,有爹爹,娘亲,哥哥,红绡,还有……冷血。
火热毒辣的疼痛如潮水而来,一波一波,熬过这波,下波更疼,地下是冰冷的雪地,素珍狠狠咬住唇瓣,可彻骨的寒冷和疼痛却比刚才在冰窖更强烈百倍,让她想放声大叫,想满地打滚。
但这条路是她选的,即使跪着也要把它走完不是?若叫出来,只会让所有人发笑,让他和阿萝笑。
她哆嗦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垫塞进自己嘴里,死死咬住。
板子在身上噼啪作响,袍子尽是血湿,自己都闻到皮开肉绽的鲜血味道。
“说,还是不说?”
发尖上汗水,落进眼睛里的时候,带着祥云龙纹丝绣的袍摆来到她面前,冷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说来也怪,板子打在身上那么响,可是她居然还能听出他声音中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他还会为她心疼?她早不抱这个期望,何况,这点施舍的怜悯她也是瞧不起,也不会再要的。
“不说……”她笑着,断断续续的答。
“六哥,阿萝快不行了,你快过——”
连捷的声音突然焦急响起。
她看着他大步回奔。
一股凉意突然从腹中升起,仿佛将她全身的知觉都抽走,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这个纯白的世界仿佛一刹,被泼上浓墨,将半边染成黑夜。
那黑色开始扩撒,越来越快,她听到自己浓重的呼息声……
好像也才四五十下板子,她以为,她好歹能撑百十下,至少,等阿萝先断气。
满嘴咸腥,她伸出手指,往嘴角溢出的血沫蘸去,拼尽最后一滴力气,在地上划着。
最后,眼中的情景,是他奔到阿萝身边,把阿萝抱进怀里,吻上她的额……
大颗泪珠从眼角掉下,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千疮百孔的伤痛,她举起的手,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死,她并非不惧,她其实,比任何人都害怕。
*
所有人都被阿萝合上眼睛一刻震慑到,定格在这对帝妃身上。
连玉紧紧抱住她,眉眼中都揉化不开的悲恸和复杂。
他不断亲吻着她发顶、额角,天地无声,仿佛只剩从他喉咙深处溢出的死死抑压着的残音。
无人敢扰,谁都见识过他的残忍,就在刚才。
皇妃薨,四周,除去孝安、慕容缻
外,全都跪了下来,但百官中,笔直站着的,还有一个权非同。
衣袖突地一紧,连玉太阳穴突突一跳,低头看去,却是她的手不知何时竟紧紧攥上了他的衣袍。
“阿萝……”他轻喃出声,怀中原本眉额青紫的女子,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接着,竟慢慢打开眼睛来。
“连玉,我方才怎么了?”她带着初醒的模糊和疑惑。
她尚未说完,连玉眼中的喜色也尚未到达眉梢,那一直跪在老院正突然伸手过来,撑开她眼睑,察看她舌苔给她把脉。
手方才搭上她脉搏,他已整个弹起,死死看住连捷,喜极而呼,“七爷,三味子,这剧毒不是别的毒,是上古医书里记载着的三味子啊!”
连捷目中也是明显有撼色,立刻出声,“三味子,一味催人如毒发,二味呼息脉搏尽失,三味起死回生。出世入世,三味人生,生死一线。”
“七爷果然精通药理!”老院正简直手舞足蹈起来,“这是上古奇药,也即是假死药,比我们大内自诩为至宝的假死药要强大许多,它有一个仿似毒发的过程,不似一般假死药,只是骤然假死,易惹人疑。”
“可是,为何只下了如此少的剂量,按常理,假死多是为了保命,死一下子有什么用,噢,”他似想起什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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