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1/2)

黑夜沉沉。

京城西市, 一家当铺里火光亮起，继而滚滚浓烟冲向天际。

宁遇将剑慢慢地从面前人的胸膛里抽出，剑身染血，却不掩刃光凛冽。

面前人轰然倒地。

刘零走近禀报道：“尸体已全部检查，已斩草除根。”

宁遇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拭干了剑上血迹，唇边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来，抬眼看了看被黑云半遮的满月，火光之下，侧颜竟显得如妖孽般。

他眯了眯眼, 意味不明道：“事情完成, 我也该回到殿下身边了。”

刘零笑道：“属下恭喜副使, 方才收到消息，殿下今日留宿晋王府，副使赶过去也方便的很。”

宁遇蓦地转头，拿剑的手一紧，重复道：“殿下留宿晋王府？”

刘零皱了皱眉，道：“我也觉得奇怪, 殿下这回醉得太容易……”

宁遇黑眸一凉, 沉声道：“殿下出宫，可带了长夷在身边？”

刘零微微一惊，“带了。你是怀疑——”

他话音未落, 宁遇已打断他, 飞速道：“传令下去, 夙羽卫第三舵暗中监视晋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防止异动，若遇到长夷与他人一起，就地斩杀。此外，你速速去卫太医住所，将他秘密带去为殿下诊脉！”

说完，以轻功冲向晋王府。

长夷借太子身边宫女的身份，以太子名义接近五城御史卫缙，将其唤到无人处，李扶襄已易容成姜玘，正静静等候。

拉拢之意昭然，长夷再去刻意引来另一赴宴的御史大臣，只待让其发现太子公然拉拢卫缙，翌日必会上奏。

五城御史掌京城兵马，太子与其交好，是有谋反之意。

当年四皇子宫变之乱，亦是始于京畿兵马。

如此，太子一反酒量刻意留宿于晋王府，更看起来是另有图谋。

前有哗变之事让太子失去圣心，后有四皇子之死引人怀疑。

再加上此事，必会引起圣上大怒。

那御史与首辅乃是同乡，宁王事先已派人知会，他自会前来。

长夷守在不远处，闭目感受八方动静。

树叶声，风声，脚步声，人声。

一切如常。

成大事者俱要有滔天的胆量，她并不惧怕今夜之后的事，却不愿做毫无用处的事情。

她一贯的处事作风，是一击必中，而不是放手一搏。

李扶襄此计她并不赞成，甚至极有可能走向死路，但诚如李扶襄所言，她没有别的选择。

头顶上方，隐隐有衣袂带动的风声。

月下一柄剑，杀气森寒，剑尖一点猩红，红艳而诡异。

长夷察觉到危险时，身体已先一步跃起，浑厚的内力拍出的掌风顷刻间震碎了她原先站立处的石子。

她余光瞥到一丝冷光，骤然逼近，轻啸声响在耳边，她头也不回地一沉身子，晃动衣袖，写意一掌拍出，打乱那人进攻。

那人不退反进，剑势一转，杀意凛然。

月光下，宁遇漆黑的双眼凝成一线，眼中恨意昭然。

对上长夷惊讶的目光，宁遇才讽刺道：“没想到我回来的这么及时，恰好坏了你的好事？”

长夷扯动嘴角，不答他话，注意力集中在招式之上。

几个月不动武，可是功法却是忘不了的。

长夷极快地左右游走，招招避开要害，宁遇的剑舞得行云流水，她步步后退，最后避无可避，只好一咬牙，挥手折了树枝作剑，一招出自冀北的写意剑招，在空中快得只剩淡淡虚影，凌厉刺去。

树枝为剑，却远不及宁遇剑锋，长夷虚晃一招，面上保持镇定，却在过招间寻找空门，三番四次地滑了出去，并不正面接招。

宁遇盛怒之下，本就缺乏耐心，此刻被她拖住，攻势越来越猛。打斗声渐渐吸引了旁人注意，李扶襄面色微变，卫缙低声恭敬道：“恕臣无法答应殿下，殿下是一国之储，理应修身养性，彰显德行，而非在这里与臣耗费口舌。”

李扶襄心中着急，面上却淡笑道：“卫大人做事之前，还是要想清楚后果。”

卫缙神色一冷，肃然道：“今日之事，臣只当从未发生过，还请殿下收手！”

李扶襄上前一步，对上卫缙黑沉沉的眸子。

打斗之声越发明显。

卫缙显然也已听到，眉头飞快地一蹙，往那处快步走去。

李扶襄大抵猜到事情可能败露，万万不能让人揭穿他的身份，开口道：“卫大人！”

卫缙一惊，转身道：“殿下还有何话吩咐？”

李扶襄淡淡道：“孤的夙羽卫守在附近，想必是抓到了什么刺客。卫大人也要去凑热闹吗？”

他这话中暗示意味明显，卫缙虽不肯归于太子麾下，却也不愿平白交恶，闻言顺势道：“那臣便告退了。”

他行了一礼，沿另一条路快步离开。

李扶襄在原地深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知道长夷那里是什么情况，只知今晚出了岔子。他如今只能期盼事情并未太遭，姜玘并不深究，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退路。

原先，他希望太子倒台，他便可摆脱所谓的替身身份，做回自己。

文家不能让自己扶持的储君走上险路，姜玘一日不即位，文家人便一日不安心。

所以，等着他的未必是死，更可能是一段折磨，一不致死的□□。

可是长夷呢？

李扶襄闭了闭眼睛，脑中蓦地激荡出她的威胁，她的笑颜，她悄悄说话的神情，眼中的狡黠，心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