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君篇(1)(1/3)
那天的须弥海风平浪静,是最寻常的一天,谁也没想到天帝突然造访,他是来降罪的。
我爹是个顶没出息的人,他听完天帝口中的罪责后,把手从盘中抽出来放在我肩上抹了抹,对天帝道:“这事不必商议了,你就把她带走吧。”
我登时火了,抓起面前的八爪鱼狠狠甩在爹的老脸上,我去你娘的。
天帝没料到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如此恶劣,愣了半晌才将手一挥:“行,把她给我绑了。”
他们将我带上了天宫,押在龙坛上,龙坛四周被看热闹的仙君围的水泄不通,天帝先是照常规念了一通之乎者也,而后与众仙家商议,最后给了我两个选择。
“你的所做所为太出格,震惊九重天,有损天尊,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是在跪在龙坛上思过千日,二则是……”
“我选二。”
“当真听都不听?”
“龙坛上骄阳似火,不用百日我就会被晒成咸鱼,敢问天帝,死的和咸鱼一样还有什么尊严?”
众仙家呵呵一笑,那意思无非是:我这么不要脸了还要个鬼的尊严。
当夜我被暂时收监在了浮华楼,等待后面的处置。
楼外一派车水马龙,仙娥仙童接踵而至打听我的罪,我虽然觉得反感,同时又受宠若惊,多少年了也没收到如此关注。
我自认为人粗鄙低俗,但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歹人,更是没什么手腕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说起今日被抓这一事,还要从数年前说起。
我的无情孬种爹是海鲛帝,他这辈子与我一样没什么能耐,唯一的本事就是命好,生下来就是爷爷的独子,爷爷三十万岁归墟了,他便顺利坐拥了须弥海和鲛帝宫,为了开枝散叶,很快迎娶了十一位夫人,我娘是最后一位。
我娘虽是个无名小卒,却是个平等主义者,自打不幸嫁给我爹之后,便广为查阅鲛族族籍,她发现原来鲛族自古是母系,都是一位夫人数位夫君,她有些不服气,与我爹抗议,我爹却说她放屁。
我娘也是个激进主义,因为一直与几位姨娘相处的不大好,后来便决定溜出须弥海,她去了凡尘,一不小心就在那里邂逅了众多青年才俊,终于为一个凡人红杏出墙。
当然以上旧闻,都是鲛帝宫中口口相传的,我出生后不久,我爹得知她的不忠,便将她关在了地心海,那之后没多久她就死了。
这件事对我有三个影响,其一,我自小就没娘疼,其二,我与我爹相看两相厌,其三,我爹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
但我不恨我娘,我娘说的对,女人不能扎堆,一扎堆就要出事,特别是当家中有十个姨娘和十个姐姐的时候。
我也想学娘,寻求自由,摆脱这个家。
但是海里的男虾男蟹很难合上我的胃口,一些些花容月貌却性格阴柔,一些些五大三粗且长相抱歉,在那之后,我决心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只是一时没寻到机会。
直到那年我爹整装待发去九重天赶赴琼花宴,我就顺便溜上了他的马车。
上了九重天,发觉此地果真非同凡响,云堦月地,长虹当空,连扫地的仙童都嫩的一掐出水,我心潮澎湃,与看中的俊俏神君拼酒吟歌,探星看月。
喝酒自然会醉,醉过就倒地睡,睡醒后,我觉出倒在人家怀里的自己不大体面,就将身上的鲛鳞薅了下来,作为愧礼送了出去。
我本以为那只是一滩烂醉,也觉得神君们在意名节,这事早该这么过去了。万万没料到,那期间我将华樘与应天睡了,这二位神君不但是亲兄弟,且是天帝的心肝宝贝儿子。不知怎得,那年就东窗事发了。
事发突然,措手不及,我竟没觉得恐惧。生于一个水性杨花的娘,成长为放浪无度的女儿,栽在“染指神君”这等大罪上,也不足为奇,再者由古至今,能犯点事的哪一位不是女中豪杰?
我鲛人虽是一身软骨,但也是有骨气的,虽说我根本记不得当年琼花宴上的事,但我大概真的把人睡了,否则人家的爹怎会亲自/杀到海里?
此刻,浮华楼的门外静悄悄的,大小宫殿鳞次栉比,像一片墓地,我有满腔怅然无处倾诉,正想对月感叹人生苦短,却看见窗边探出粉胖粉胖的一张脸,小眼睛贼兮兮的朝里面探望。
“小胖子?”
他头一哆嗦收了回去,半晌从窗边举起胖手,扬起一片烁烁发光的碧色海鲛鳞,我一眼认出,那是我的鲛鳞。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还真是个畜生,当年连小孩子都没放过。
他再次探头,一对眸子含着水,腔调涩涩的问:“姐姐你忘记了吗?”
我不但忘记了,而且根本不想记起来。
“半年前在琼花宴上,我犯了事被哥哥挂在树上,是你路过救下我,还送了我一片锋利的鱼鳞,你说不能任他嚣张,叫我回去割开我哥的喉咙。”
我咽了咽口水:“那您的哥哥……”
他小胖脸挤作一团:“昨天才刚揍过我。”
我抚胸长叹:“真是个好孩子,没用上就好。”
他浑身肉颤颤的,坐在窗台上,“我是来转告你的,明天你就要被关起来了,还不逃走吗?”他伸出白胖的手掌,“天帝说,让你入狱五十年。”他翻进窗,推了推我的肩,“姐姐别发呆啊,快跑啊,再不跑可就来不及了。”
“逃是必然的,但是逃去哪里?家是回不去了,回去了也会被爹五花大绑的送上来。”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