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凡尘篇(30)(2/2)
旦有客到,他又恢复了往日风采,笑面迎去,他的笑真好看,乃举世无双。我最初被他所迷,大概也是因为他的笑,他不笑时,我喜欢他一副皮囊,他笑时,我就喜欢他。
我偷窥他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来,他这一世果然没有仇家没有牵挂,只是这座临水阁楼的当家人,每日就是吃喝拉撒迎客发呆,挺好的。
这日深夜,我与水母玩乏了,便悄悄从天井下浮出来,仰躺在水面上看天上的星河,这一景极致梦幻,天井中小小一方天让我想起爻山。
望着望着我便睡着了,待我醒来竟已是拂晓天,阁楼高处有人影移动,惊的我一个猛子扎回水中,我悄然观察,竟发觉那人是赤鹿,他移步到平日独立的阑干旁,这一回目光犀利,一路下沉,直逼入湖中,似乎在找什么。
我惊了一遭,躲在水深处,便见他转身离开,却在喃喃自语:“胆小鬼。”
又一夜,天色溶溶,银月如盘,樽前月下的酒客异常多,他们在楼中谈桂花论仙娥,又往湖中抛点心。
我捏来一小块尝,酥皮里裹着五仁与肥猪肉,天啊,丧心病狂。
阑干旁有几位姑娘盘踞在赤鹿身旁,这边扶肩,那边捏手,他却好像毫无察觉,与人有说有笑,酒杯更是你来我往。看着叫人又妒忌又恨。
我含上一口水喷在他脸上,姑娘们吓得跳起来。
“这玩笑可过了,怎么对温老板泼水呢,是谁?还不快出来道歉。”
楼下一大胖子指着湖水,道:“我看见了,水是从湖里喷上来的,是鱼吐水。”众人纷纷回应,“能将一口水喷至小二楼,必定是条大鱼了。”
姑娘们又附和起来,“这鱼缺德大发了。”
“一个人最坏能有多坏?一条鱼最坏又能有多坏?”赤鹿接过帕子,擦去脸上的水,他单手扶阑,微微低头,垂目望着水中,目光竟直接落在我眼睛上。
他莞尔一笑,“有本事你再吐我一回。”
我心中发笑,鼓腮又喷了他一脸。
楼中陡然一片笑声,他却丝毫不恼,兀自勾起单边嘴角,又抬手拍了两下,须臾后一片涛声,阁楼外沿坠下一片铁索网,将阁楼内外的湖水分隔。
赤鹿持来一根钓杆,那钓杆很是瘆人,鱼线有一指粗,线的另一端是一枚手掌大小的黑色三角钓钩。
“这条大鱼,就作为中秋夜多余的乐子,大家一同钓它,谁能钓上来,我就请谁喝酒。”
一呼百应,众酒客起哄:“早想与温老板比试比试,今日就看各家能耐了。”
好家伙,他这是想瓮中捉鳖。
须臾之间,水面上便抛下数十只钓钩,不懂事的乌鱼嗅到鱼饵气味,纷纷咬了钩,上面三三两两的起钓,楼中便不时传来一阵起哄声。
我正想着凡人愚钝,这样的鱼钩怎能钓上我,怎知一转头,便见赤鹿的那只钓钩浮在我脑后,那钓钩上没挂鱼饵,却像长了眼睛,猛然朝我面门刺来,我猝不及防的抬手去挡,鱼钩便不客气的刺穿了左手掌心。
我挣扎的厉害,水上面传来一阵惊呼。
“温老板好本事,拉上来瞧瞧!拉上来瞧瞧!”
那鱼钩像兽嘴将伤口咬死,鱼线那头的力量变得极大,我幻化出冰刀,竟割不断它,几个来回之下,它几乎要将我拖出水面。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旁侧游去,双手牢牢抓住铁索网,鱼线那端发了力,随即我的左臂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那鱼钩顺着皮肉走势,从手背到肩头,撕开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一时间皮肉翻飞,鲜血如烟雾般在水中蔓延开,乌鱼嗅到血味也纷纷游来。
那鱼钩脱开了,先在水中绕了一圈又朝我面门刺来,我避之不及,连忙闭上眼睛,这回它却猛然垂下头,没了生气,最终被收上水面。
只听好事者问:“可惜了,好端端的怎么失钩了?”
赤鹿默了半晌,却答:“罢了,今天饶它一命。”
四周的铁索网缓缓收上水面,我迅速钻出去,直到游回湖心才敢喘上一口气。
彼时手臂上的伤口竟没有一丝愈合的迹象,血一直淌,火辣辣的疼,有一处竟能看见森森白骨,鲛族的自愈能力仿佛顿时失效了。
我游向对岸,拔了一根柳枝,拨叶洗净,将左臂上下捆了个扎实,一时也只能如此了。
万万没料到,他不像卫题潇也不像斯年,他的心思和手段令人暗暗心悸。
隔着广阔的湖面回望湖中楼阁,那华灯高处似有一个人影,正凭栏朝这边望。
我倒退数步,藏在了柳树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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