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书问丝鼓(1/2)
两人话到这里,又已陷入死结。尤安礼见多猜无益,心思早已转到别处,又想起那老扎灯匠所述谣言,忽而启口道:“阁下,我于命理推演之术所知甚少,有一问须得向你请教。”
珑姬难得听他问及术理,颇感意外,便点头道:“命理之道精微玄奥,本非你这般炼气境界的浅学者能通。我修道至今,虽稍有心得,亦不过略知皮毛。你于此有疑,尽管便问,我如能解,自不会瞒你。”
尤安礼浅揖为谢道:“依那扎灯老儿所言,露兰国主命中无嗣,直至纳娶晶妃,方才改运得子,便是凡间所谓的遇贵人。但蓼氏累世公爵,掌万民之生死,其生死荣枯必有天命所顾,竟可因一凡妇而改,此法究竟是真是假?”
珑姬想了一想,断然摇头道:“天命钟于异数,疏于凡人,故而凡民之命变幻叵测,反较天子更难推算。但凡承运之人,生死祸福均涉大数。天命既定,焉有篡改妄动之理?当年黎抗王勾结海外魔国逆天改命,尚且自断百年国祚,蓼氏不过纳一民女,更无这般本事。此法毫无可行之处,想来槁梧也断不会允此笑柄,必是凡间讹传罢了。”
尤安礼听她阐解,心中已模模糊糊有了想法,低头沉吟片刻道:“坊间谣言虽多穿凿附会,但空穴来风,出必有因,不妨就拿此事问一问那槁梧,且看他如何作答。晶妃生前诞有一女,便应当是我们昨日未见的三公主了。二公主说此女体弱多病,不良于行,也不知其中究竟,如有机会,亦请阁下伺机一探。”
珑姬叹道:“那便只能寻机再入宫去了。”心头虽甚为不愿,却知此举势在必行,也不再推诿。
两人说罢晶妃之事,尤安礼见珑姬举止闲散懒漫,似是不忙于回屋静定,且又难得态度缓和,便趁机请教些修行的关窍。珑姬早先既已赦他死罪,其实未尝没有点化的意思,再加上此人尚有刑期未满,也不惧他出去为非作歹,是以但凡问及之处,悉数详细解答。
他二人俱为修士,讲的便不再是应付凡人的玄理虚论,只说些如何静定凝思、搬运周天的实际法门。尤安礼听她论及聚气化神的心得,言语却极是轻描淡写,不禁问道:“炼精气而化元神,能成者百中无一,当真如此简单?”
珑姬道:“道法自然,瓜熟则蒂落,水到而渠成,又何须额外的窍门?此关原是洗骨伐髓之用,全在积流汇海,盈满三田。至于有人能成而有人不成,此为资质所限,炼气不精不纯,又乏毅力根性,不能摒除外物,勤修苦练。”
尤安礼又问道:“不知阁下自炼气而至化神,又费了多少时日?”
珑姬屈指算了算道:“我三岁而始入道门,臻入化境之时,恰逢荧惑守心、金鉴九转,当是炼气二十多载。”
尤安礼顿时哑口无言,只露苦笑。他在抟摇道人门下当中,根骨心智已俱是超脱同辈,二十年修行亦不过粗通皮毛,如欲功至圆满,再修八十载也怕难成。而眼前这尊煞神二十年成道,固有名师指点、仙泉助力,但其天资之高也可管窥一斑。推而想之,此人口中的“资质所限”,只怕是天下间九成九皆为庸材,那所谓的“勤修苦练”,也决计不是什么起早贪黑、爱学好问便可打发的。这番话由她道来,实无勉励激昂之意,倒是分外令人感慨那天命厚薄。
他心知自己多半得道无望,虽早有所悟,亦不免微感消沉,一时没了讨教的兴头。珑姬却看不出他心中郁闷,见他再无疑问,只道是出行乏累了,便也不再多说,径自起身离开。
她虽与尤安礼强调修道务勤,但自己昨夜修行不顺,便知近来心思浮躁,急进贪功易生障碍,索性便搁下行功,静歇两三日。既与尤安礼话毕,又无事可做,想了一想,还往荆石的房间逛去。这孩童性情孤僻,白日里足不出户,侍婢宫女一律拒诸门外,珑姬也不晓得他在房内做些什么。此刻敲门入室,才见他坐在窗边默默翻书,案上已堆得一摞高高的经册,竟堪与他脑袋齐平。
珑姬方才入屋,乍看这般阵仗,也被唬了一唬,讶然道:“你一天之内,看得了这许多书么?”
荆石头也不抬道:“那些都已看过了。”说话间依旧翻页不停。原来他与常人读书不同,每页只稍停一瞬,旋即揭过不看,真正是“翻书”而非览书。以如此神速,“读”遍一书不过俄顷,倒也真能将那摞书堆给扫尽。但如此走马观花,纵然再是一目十行,恐怕也记不下个囫囵。
珑姬见状,走近看他手中书册,却当真是白纸黑字的文本,便连辅注的配画也无,不禁问道:“你这样翻,当真看得进去?”
荆石听她发问,终于停下手上动作,将书递与她来。珑姬莫名其妙地接过,又听他说道:“五三,右上起,乐华鹤水郡,翡玉茶。”
珑姬低头一看,见手中书卷摊开,版心页码记为“五四”,便往前一翻,再看纸上所载,却是乐华国鹤水郡的茶产,又往回连翻数页,才知此书原是记叙乐华国景光的风物志。她实不信荆石能记得清书上内容,随手揭了一页道:“四二,左半栏。”
荆石当即道:“峄阳郡孤桐。”果真所言不差。
于是珑姬复又连翻数页,依次取三七、四、十八、二五,无论所挑何处,对方皆是立刻道出地名特产,始才信服其能。她见屡试而不得难倒对方,心中微动,又翻回后头考问道:“峄阳郡所产孤桐,可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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