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白发呕新血(2/2)

她的手轻轻地捏着，眸光注视着那袭微微颤抖的长裙，想不到此时该说些什么话。

这当中最莫名其妙的便是楚天谣了，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始见到那女子发亮的眸光，还自鸣得意为少妇杀手，可随后的状况他便看不明白了，如同变脸一般精彩的神色变化，全程如同戏法。

直到身前那女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才从这种懵懂中反应过来，娘耶，假戏成真了。

“师叔！”第六清华惊呼一声，师叔竟然吐血了！

二十年积蓄的情感攀升至巅峰，而后跌落至谷底，这样的大起大落，饶她是第七瑶华也承受不住，“哇”地一口喷出一大滩的鲜血来。

楚天谣心内轻叹一声，看似是无情无性之人，实则是至情至性之人。若非至情至性，何能血溅三尺？

只见得墨裙雪发的女子一只手撑在鲜血染就的蒲团上，一只手抚着胸口，强撑着偏起头来，目光凄然地望着第六清华说道：“你你你这是何意啊！”

一语令人戚然。

第六清华没想到瑶华师叔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她虽是江湖中顶尖门派的掌门，但面对师叔这样的质问，她也无法回答。

凝望着师叔那清冷凄然的目光，她最终只能长叹一声，低下头去轻声道：“师叔你太苦了”

“你你见我如此，于心不忍，便出此下策不是？”第七瑶华嘴角尚有一丝血迹，神色凄苦地质问道。

第六清华脸上闪现诸多犹豫挣扎之色，似在思索，似在纠结，片刻之后她轻轻咬牙，“师叔你又何必如此？宁愿终日对着画像，也不愿一睹真人么？”

第七瑶华虽是强撑着身形不倒，但也明显见得其心神不稳，仿佛受了极重的打击一般，她摇摇头，凄然欲绝地说道：“不一样的，他不是他不是他”

楚天谣这时才全然明白这其中的端倪，原来当初玉宫颁下玉皇令，便是为这位瑶华师叔寻到画中之人，而恰好自己的长相与之一模一样，于是便被请上山来。而且看这情况，是清华宫主不忍见其师叔终日苦对画像，故欲为其一解忧思，又怎知师叔至情至性，不愿以旁人取代心中之人的那张脸，所以此时倒是落得个吐血之况。

第六清华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注视着那颇显萎靡的身影道：“师叔你何必如此执着？他在二十年前便已经死了！死了！不再回来了！你可知道？”

顿了顿之后，她接着说道：“而且他转世投胎恰好是这少年的年岁，既然如此，你又怎知这不是上天赐予你们二人再度相见的缘分呢？”

第六清华一咬牙，连转世投胎一说都搬出来了，她心中也知道，楚天谣这惫懒无端油嘴滑舌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是那人的转世之人？那人曾睥睨当世，雄绝天下，一言一行都端地是潇洒霸气，又如何会是如今这涎皮赖脸的家伙？但如此情况，若不如此说来，不知瑶华师叔还会有怎样过激的举动。

她本是想借楚天谣这少年一解师叔的相思之苦，就算不是那人，但几可乱真的真人相貌，也总比对着一张画像来得更好吧？而且想来以二人几乎完全相似的面容，时间一长，至少也能冲淡一些对故人的思念。

可她还是低估了第七瑶华的性情，她宁愿终日对着一张那人的画像，也不愿见到顶着那张面相但却不是他的人。

她不知道，在一种纯粹的情感之中，是容不得一丝含糊与掺假的，一旦如此，便如同淳酒当中混入了糟粕，口感全失，而且爱之愈深，痛之愈切，终日面对一张似是而非的脸，反而比从始至终就没有遇见更加痛苦。

第六清华虽然是江湖大派的掌门，但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情，所以她不懂。

真正的感情，无法替代，便是差一丝一毫，都行。

只能是他，不能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