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4/4)

他勉力镇定心神，手指向后一挥，一片飞蝗石破空而出，直打向声音传出之处。一声闷响过后，又传来一声娇喘，一名女子如红叶般从树上飘然落下，红得像是深秋的落叶，美丽却又凄零，尤其是肩上染上深红的雪白肌肤，真像是孤雪中的一片残叶。

“为何伤我？”冷君诚问。

“我小看了你。”柳轻衣答。

“不。”冷君诚说：“是我低估了你。”

他再问：“你为何伤我？”

“谁让你伤了他。”

“他？谁？”冷君诚莫名其妙，想了一想，又问：“你该不会跟那个‘少主’也有点关系吧？”

柳轻衣没回话，倒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兀然响起：“大概不是吧。”

那声音说的话像是得意洋洋，声线却毫无起伏：“意想不到，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啊。”

“你怎么在这里？”冷君诚冷冷地问，却仍掩不住语音之中微微的惊惧之意。

一袭白衣从林中转出，孤清得像是一场初雪，那一身子的白，白得刺入柳轻衣和冷君诚的双眼，隐隐生痛，冷君诚几乎要流下泪来。冷君诚有一种错觉，柳轻衣是一朵盛放在寒天中的红梅花，冶艳得令人不敢贸然采摘，却依旧抬头挺胸，孤芳自赏，既诱人，却又不可亵玩；白霜凝却是一场雪，柔软，让人想要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却不如外表柔弱，以为一触即化，若是随意接近，必被锋寒所伤。

这一场看似缓缓而下的白絮，像是母亲的双手，正要慢慢抱紧自己最心爱的孩儿，但冷君诚和柳轻衣都知道，他们将要被这场初雪淹死了。

真的下雪了！

两人眼前泛起无数白影，如鹅毛大雪般当头罩下——“白影银雪十三式”！

白霜凝一双云袖左右一分，分别卷向二人，冷君诚想要退避，却感到胸中激荡，刚才中了柳轻衣的“谁家玉笛暗飞声”，内伤未愈，连移动一根脚趾头都会牵引真气，丹田痛如刀割，根本无法走避。眼看着一蓬狂云般的水袖就要把他的脖子硬生生拧断，却忽然一颤，仿佛被狂风吹动得不由自主游来荡去，总是在冷君诚眼前左晃右晃，就是到不了目的地。

白霜凝并不感到惊讶，冷君诚也不敢过早欣喜，只是尽量闭耳闭目，对外间不闻不问，只专心调息，而柳轻衣的笛声像是有生命一般，以呼风卷云之势缠住白霜凝的白影银雪，却丝毫不传到冷君诚的耳中。白霜凝虽然明知眼下的情势，柳轻衣才是大敌，她却只顾着攻向冷君诚，只以最低限度的防御来阻挡柳轻衣的攻势。

两个当世绝顶女流英杰的交锋，却并不尽兴，因为她们都有所顾虑。

柳轻衣要活下去，相助解焕对付江山，但如果让白霜凝先杀了冷君诚，以如今自己失却一臂之力的劣势，不出百招，必败无疑。

白霜凝要为元常活抓冷君诚，就要先把冷君诚制住，因为柳轻衣所受的外伤只会越来越重，冷君诚的内伤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回复，到时候二人联手，虽然胜负难料，但要活捉目标，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如今局势千钧一发，全都系在冷君诚一人身上，只是他向来以轻功和暗器名动于江湖，要论内力，却不见得能称得上绝顶，要化解这叫天下英雄尽低头的“暗飞声”内劲，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柳轻衣而言，要单手吹奏红玉笛并非难事，她练习“暗飞声”之初，单手吹奏就是基础中的基础，但要一心二用，抵挡白霜凝排山倒海的攻势之余还要帮助冷君诚，却是千难万难，尤其是肩上的伤势，每次催动内劲都痛彻心扉，这音风对那袖云的影响已越来越微弱，眼看着白云就要卷到冷君诚的颈脖上，胜负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