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4/4)

皮，惊觉四周一片漆黑，夜已深，才如梦初醒，猛地奔进屋去。刚进门，差点没被横在门口的山中月绊个脚底朝天。她脚下一停，却没分神去注意自己踢到了什么，而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地板上一坨黑色的东西。

月色微弱，照不进屋内，叶守寒根本没有看清那一坨东西的真面目，但那东西却给予她极强烈的恐惧感。她明知道自己应该看个清楚，但偏又不敢踏前一步，好死不死，在这时候，她的脚下还传来一声像是来自幽冥，充满哀怨的呻吟声，叫人毛管直竖。

叶守寒“啊”地一声尖叫，向下望去，被她踩在脚下的人张着干裂的口唇发出嘶哑的声音：“能不能请你下去一下？”

却原来，叶守寒惊魂未定，一下踩在了那个绊到了她的脚的东西上，一直踌躇不前，反倒把山中月给踩醒了。

叶守寒说了声“抱歉”，移开了脚，慢慢向前走去，到了那“一坨东西”之前，然后，她忽然哭了起来。哭声不大，且很低沉，传入山中月耳中，他却觉得那比潇湘夜雨更哀怨，比寒山白雪更凄楚，总之就是孟姜女回魂，听了也要自愧不如，枉称倾城。

山中月忽然感到很害怕。他连在面对师傅之时都不怕，现在却怕自己不能抚慰这个软弱无依的心灵。

他是个昂藏七尺的大男儿，如今却步步为营，怯生生地问：“你……没事吧？”

“……”

声如蚊呐，山中月没听清，又问了一句：“什么？”

“他死了！”叶守寒大喊着弹起身来，一张比雪还白，凌厉而又凄美的脸孔陡然转过来，正对着山中月，狂呼着：“他死了！”

山中月觉得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正散发出滚滚的热气，两行凄冷的泪水却像是赤蛇的火舌，汹涌而来的狂热快要把他烧死、烧尽，他却觉得很享受。一点痛苦都没有，反而令人产生抛开一切，相拥而殁的疯狂念想。

他差点就拥上去了。幸好他仅存的理性告诉他：那样做是可耻的。而且要是在此时此地向她表明心迹，真难保这一天一地的小姑娘会干出什么事来，现在实在不是表白的好时机。

他只能结结巴巴地问：“谁、谁死了？”

“别装作你不知道！”叶守寒一把揪住山中月的衣领，任由雪山消融，犹如春水般的眼泪滴落。“三哥他是被慕家棍法杀害的！你不是三哥的对手，当时这屋里除了你们，肯定还有第三个人！”

“我……我晕过去了，当时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真的不知道。”山中月思前想后，还是说不出真话。

叶守寒一把推开了他，抱起司徒剑横被砸得骨折肉断的尸首，蹒跚着步出屋外。山中月一直跟在旁边，走了一段路，发现她似是要抱着尸首下山去，遂加以阻止。

“你不能抱着他走。”山中月拦在叶守寒身前，说道：“现在你几位师兄都与慕家庄结下了不解之仇，我知道是有人从中挑拨的。当务之急，应马上赶到慕家庄说明原委，否则大错一旦铸成，必定血流成河，追悔莫及啊！”

叶守寒骤然停步，抬起莹莹泪眼，咬牙切齿地问：“谁挑拨的？你怎么会知道？”

“我，这……”山中月自觉失言，但说不去的话又收不回来，只好扯开话题：“其中缘由说来话长，救人要紧，我们还是先赶路方为上策。”

“不说清楚，你哪儿也别想去！”叶守寒暴喝着，眼中怒意大盛。山中月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着自己的咽喉，叫他透不过气。

他急急地道：“七贤虽各怀惊世艺业，但慕家庄力强势大，二者相争必有死伤。你难道想看到其他兄弟也像横剑先生一般下场吗？”

叶守寒低下头，怔了一怔。再抬起头时，已经把泪水强行收在眼眶之中，只有两道泪痕仍昭示着她的悲伤和倔强。

“等慕家庄的事一了，你就得把一切隐瞒的事和盘托出。”她说道：“若到时你胆敢再支吾搪塞，休怪我手下无情。”

山中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到那时候自己恐怕依旧无法说出师傅的所作所为，到时候，他会只身前往师傅身边，尽全力阻止师傅的阴谋，必要时，即使以身相殉也在所不惜，以报第五先生及众人的知遇之恩。

二人在小屋不远处把司徒剑横草草安葬了，叶守寒在刻有他名字的木牌前扣了三个响头，便准备下山，同时，亦在心中暗暗发下了第二个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