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弗朗明戈(下)(1/2)
弗朗明戈的节奏,矛盾、悲伤而充满激情。钟一鸣卷起袖子,给刘言看自己的临近手腕的那一段小臂,不仔细看已经不太明显——那是两片颜色稍深的伤疤。
“嘶,”刘言倒抽一口冷气,“这么大一片,烫伤?”
钟一鸣点头,重新放下袖子:“对,差一点就烫在手上。”
那个时候,发生过那么多事情,他应该有意识自我保护。如果自己警觉一些,更不会有后来的事件。
那天放学,班级里属于班花之一的女同学突然走到钟一鸣身旁。
“钟同学……”两个学期以来,她和钟一鸣说话的次数只手可数。同班同学都突然安静,竖起耳朵注意这边的状况。
“钟同学会弹钢琴吧,我最近刚学,有些不懂的地方想问问你。”
女孩子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自己的请求,话一出口,班里窃窃私语声更重。钟一鸣本来约着肖本一起回家,被孤立日久,他没有料到还有人敢主动和他说话。这次难得被女同学当着全班人寻求帮助,更无法拒绝,便和她一起去了音乐教室。他们俩并排坐在琴凳上,女生取出琴谱请教她弹不好的那一段,曲谱边写着许多注意事项,字迹清秀,看得出是很认真在学习。
钟一鸣演示了一遍,这种乐段没有别的,就是靠熟能生巧。
“钟同学好厉害呀。我看肖本弹琴真的很帅才开始学琴,可自己没一点天赋,连这么简单的都弹不好。”女生诚恳地感叹。钟一鸣听她和自己一样,每次听肖本演奏,钟一鸣也有同样的念头。
他不知不觉卸下了心防,宽慰她道:“我也总这么想,肖本真的很厉害。”
“你喜欢他吗?”女孩侧过头问。
“喜欢啊。”钟一鸣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也侧过头回答女孩的问题,全然没有注意到危险临近。感到有水浇上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钟一鸣只觉得双手像是整个烧了起来,又像是整个被冻在了冰箱里。接着有人从身后把自己拉下琴凳,他一个重心不稳,摔在那人的身上。
“钟一鸣!”是肖本垫在他的身后,钟一鸣疼得满眼泪水,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肖本的声音很不对劲,他轻轻地托着钟一鸣的手肘,整只手都在发颤。刚刚下课后,钟一鸣没有来找他,倒是周文在班级门口偷偷地向他招手,告诉他钟一鸣被班里的女生约去音乐教室。他担心他们一直想教训他一顿,但自己又不敢出头,只有来告诉肖本。肖本赶过来的时候,钟一鸣和女同学还在好好弹琴,却不注意钢琴后面藏了两个男生,趁着钟一鸣不注意,便把两只保温杯里刚打的热水向他手上浇上去。
钟一鸣惨叫一声,被烫伤的双手立刻变得通红,起了一大片水泡。凶手们同样被吓到了,没想到会被肖本抓个现行,全都愣在原处,呆呆地看着钟一鸣举着双手的痛苦神态。这几秒钟仿佛有一个世纪这么长,女生慌慌张张地从琴凳上站起来,尖利着声道:“钟一鸣,你恶不恶心,一个男的还说喜欢肖本。”
这句颤颤巍巍地自我辩解,成了引爆肖本的最后一颗火星子。
“肖本,不要!”钟一鸣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多半是由于又惊又疼。他又怕肖本和他们动手。肖本却仿佛很冷静,他镇定下来,一言不发,慢慢地站起身托着钟一鸣的手肘把他扶到讲台边。就在钟一鸣以为他要去找医务老师的时候,一记重重砸到中高音区琴键的音响在对面猛爆发出来。
“肖本?肖本!”钟一鸣想动但又不敢动,后来很多次想起来,他总觉得当时自己能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就好了,大不了自己受点伤,却可以保全下肖本的所有。
“肖本,住手!”
钟一鸣的呐喊,女生的尖叫,教室里桌椅翻倒的声音……几个人就这么闷着声扭打做一团,鲜血淋漓。直到音乐老师跑过来,看到眼前的乱状,跟着尖叫了一声。她劝不动这几个搏命打架的男生,赶紧跑到一动不动的钟一鸣身边,指挥惊呆了的女生去喊体育老师和班主任。
肖本打得最凶,缠斗间被人掰住拳头,手指骨折,小腿也骨折。钟一鸣情况反而稍微好一些,两级烫伤,看着吓人却没有伤及筋骨。其他两个男孩子主要伤在皮肉,全身青肿,出的血是鼻血,有一个脑震荡的,事后戴了一周的纱布。
这个事情是二中前所未有的恶件,然而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却都不愿多说,被打的孩子自己有错在先,肖本也很快就转了学,没人敢问他还能不能再弹琴,也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再想起是他们的幼稚暴行毁掉了别人的人生。
事后第二天,钟一鸣双手缠着厚厚的纱布,仿佛只剩下了两个手腕。他跑进肖本的病房,肖本脚上打着石膏,吊在床上,动弹不得。
从这一刻起,钟一鸣知道自己注定内疚一辈子。
四年来,他最喜欢的事情是听他弹琴,最大的梦想是一同上台,一夜之间一切都成了往事,愿望变作再也无法实现的梦幻泡影。他曾经觉得未来很长,只待自己努力,可如今,这份未来被缠满了纱布,窒息了,枯萎了,缩成短短一截。肖本永远不能理解,钟一鸣根本不想要他牺牲自己打抱不平,他也不知道钟一鸣在这个事件之前已经忍耐了多少事情,却最终换来这样一个不能更糟的结果。
“你为什么要动手?”
毫无逻辑的追问使躺在床上的孩子落入失语的境地。他又何尝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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