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幕 后会无期(1/2)
等开车来到盘龙镇的老豆腐厂住宅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事情了,车矢成妻子的家就在这里。因为在民国时期,这里是一家私企的厂房,以专门制作豆腐而出名,后来在文 革的时候倒闭了,这所以里被当地人叫“豆腐厂路”。
停车的时候,曹孟杰瞥到了车矢成的驾照,1974年领的,那个时候的车矢成样子还是一个大帅哥,怪不得他能够找到一个漂亮的媳妇,车矢成是那种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的那一类型——无论在什么时代,看脸才是相亲的唯一标准,曹孟杰在心里总结道。
车矢成家的客厅里面是足长两米半的真皮大沙发,曹孟杰坐在上面玩手机,是那个很无聊的游戏,叫做《愤怒的小鸟》,苹果手机刚刚推出的时候一个很火爆的游戏。这张沙发真是太大了,曹孟杰这样子倒像是一只蜷缩的小鸟。这里二楼是小小的阳光厅,离他不远是一架九英尺的斯坦威钢琴,曹孟杰心想自己如果会弹琴的话,一定要跟车矢成说接他们家的钢琴来弹弹,在阳光下的演奏,简直妙极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台风“黑天鹅”席卷了东海,丝绒帘子即使拉开一半,天空也依旧是灰色的。
“曹孟杰,留下来跟我一起吃中午饭吧。”张姐从二楼楼梯扶手边探出头来。
“好啊。”曹孟杰没有犹豫,张姐做饭不错,他吃过几次,上次吃的是江浙名菜东坡肉,借用《舌尖上的中国》的解说词,那简直就是“一般是一块约二寸许的方正形猪肉,一半为肥肉,一半为瘦肉,入口香糯、肥而不腻,带有酒香,色泽红亮,味醇汁浓,酥烂而形不碎,十分美味。”
“差不多现成,我煲了一点米饭就好了。”
“你要吃什么东西自己找,架子上有书看,电视**在茶几下面。”
张姐这么说着踢踢踏踏下楼,进了厨房,转身把拉门合上。
“冷不冷?”她又探出头来,“要不我把空调打开?
曹孟杰摇摇头,继续玩他的手机。
菜倒是真的简单,不过是烩炒的青椒和白菜,一锅骨头汤,还有满满一盘子绽放着油光的北京烤鸭。烤鸭的香味飘在鼻尖上,曹孟杰感觉自己像是饿了几十年的大灰狼。沧海市如今配给给居民的都是方便食品还有盒饭,部队还有新鲜肉类和蔬菜的份额,不过也很有限。车矢成的军衔是少将,高级将领,和曹孟杰他们不同,有额外的副食补贴。
今天曹孟杰送过来的那只北京烤鸭就是车矢成的配额,反正他基本都是跟曹孟杰他们一起在中央大厦吃食堂,这些肉菜也没地方下锅。北京烤鸭的皮吃起来嘎嘣脆,配上特制的卷饼显得油而不腻;骨头汤里面加了不少的胡椒,喝得暖洋洋的,曹孟杰几口就喝完了,张姐拿过他手中的碗帮着盛汤,顺带指了指桌子上的餐巾纸,叫他拿了擦嘴。
在这个女人面前可能曹孟杰的年纪被严重低估了,但他还是老老实实抽了一张餐巾,认认真真擦嘴。
——老大是怎么在您面前评价我的?长不大的三岁小屁孩,嗯,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张姐,你多大了?”曹孟杰想着应该提醒一下这个女人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的小伙子了,心想我才不像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逼着别人叫你“姐”。
“和你们口中的‘老大’一样1957年生,你呢?”
“2007年生,18岁。”曹孟杰拿勺子拨弄着一块肉骨头,亮出牙齿狠狠咬下。
“吃慢点,我不太喝汤,这一锅都归你。”
“这么大一锅?”
“以为他跟你一起过来的……在军队里面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歇歇脚。”张姐的声音低落下去,像是漫不经心。
曹孟杰舔了舔嘴唇,抬头盯着对面的女人看,她正眺望着窗外,拢了拢垂下的一缕白头发,有点皱纹的手指还显现着当年的纤长匀净。
每个人看见张姐第一眼都是看她的手,仿佛就是为了钢琴而生的。
在上个世纪的沧海市,张姐在一间很有名的高中教音乐课,偶尔穿着黑色的天鹅绒长裙客串一下沧海市音乐厅的演出。据说那时候后台总能收到大把的玫瑰花束,堆在张姐的台子上,蔚为壮观,这些东西曹孟杰可以从客厅门口鞋柜上的黑白老照片上考证。
交响乐团专业的女孩们咬着耳朵说这个女人真是狐媚,张姐也就这么听着,狐媚地来弹几首曲子,平时在高中里面用她纤长的手指按着琴键,教那些天生听力衰弱的孩子分辨音高。
后来在她二十四岁的时候有一个肩上扛军衔的男人总是往音乐厅跑,虽然这人看外形顶多是个听二人转的主。
再后来张姐辞职了,连带着也不再去音乐厅。
“张姐,为什么跟老大混?”问完曹孟杰就后悔了,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忽地转过头来盯自己,她的瞳子里有一种惊讶,像是安静的鹿被树林外的声音惊动了。她的目光并不锐利,而后她笑笑,低头下去摘下卡子,重新把落下的略白的头发束了进去。
这个发型让她看起来像是七八十年代的成shú_nǚ人,连带着显得她的脖子白净,天鹅般修长。
“其实是搞错了,”女人摇头,“开始可没想过这样。”
她没有说下去,起身去壁炉上把音响打开了。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跳跃。韩寒电影《后会无期》的片尾曲《平凡之路》,音响上面是朴树那一张笑着的海报。
徘徊着的 在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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