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值得(2/2)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欺负她的，肯定是那个贱人带来的贱种！”

杨昙娘嗤笑了一声。

“昙娘，你怎能在背后说程娘子和阿玉的坏话？”

“明人不做暗事！我当着她们的面也这样说的，绝不会人前客客气气，背后摸狗偷鸡！”

“你！”

“我什么我？”

二人渐成针尖对麦芒之势。

“啊，我头好晕。”

裴舒立即捂着头，作弱不禁风状。

“阿措！”

二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句，旋即分别扯住了她一只胳膊，赌气似的往各自的面前拽。

“嘶……”

好疼！

这下裴舒是真的要哭了。

“阿郎，娘子，还是先让六娘子躺下歇会儿吧。”

封嬷嬷揉着额头频频直跳的青筋，尽量心平气和的劝道。

一阵兵荒马乱后，裴舒终于躺回了床上。

“阿爷，我想哭是因为我难为情，并非是谁欺负了我。”

她想起昨天的事就觉得委屈，因此在眼眶里徘徊却迟迟没有落下的泪珠儿便显得格外货真价实，远胜于绿衣的矫揉作态。

“阿措！”

杨昙娘十分不悦的绷着脸，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个胆小怕事的怂包。

“阿爷，昨天的事都是我不对，是我欺负了阿玉。”

她不想看他们再三再四的踏上车轱辘的老路，遂狠心不去看杨昙娘，而是继续对裴文起说道：“我明知道阿玉是客，自己却没有半点做主人的样子，不晓得让着她，一言不合就和她动手，真是太不像话了。幸好她没出什么事，不然我真是没脸见人了。但不小心把我推进水里，想来她是受惊了的，如果她没生我的气，愿意来见我，那我想跟她赔个不是，请她原谅我的鲁莽和无礼，莫要跟我计较了。”

“阿措，你吃错药了吗？”

杨昙娘惊诧莫名。

裴文起的表情也带着诧异——她是被阿玉推下水的？怎么阿玉没跟自己提，只说看到她落水自个儿便被吓坏了？难道是阿玉在撒谎？不，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阿措，你能知错就改就好。”

他下意识的偏袒了阿玉那一方，即使心里起疑，言语上仍在帮阿玉遮掩，欣然接受了裴舒的主动低头。

“阿爷不怪我就好。”

裴舒不是不失望的，但为着能让他舒坦就只好继续演下去了，“可我心里还是在默默的责怪着自己。都是我太小气了，又小心眼，害怕她抢走了阿爷全部的注意力，害怕阿爷以后只要她不要我了，我嫉妒她，一直对她怀恨在心，所以……所以她不过是无心说了几句话，我就沉不住气了。我真是……太过分了。”

“傻闺女，阿爷怎会不要你呢？”

但凡是个人就喜欢被争抢被重视的感觉，裴文起这只花孔雀亦是如此，闻言立时乐开了花，破天荒的挤出耐心来安慰了她半晌，然后好奇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她说……算了，我不说了。”

“说啊，快说！”

“她说阿爷你不会要我们了，还说……会赶我们出去讨饭。”

裴舒为难不已的说道。

“那个贱婢！”

杨昙娘一听就要炸了。

“阿玉她不可能会说这种话的。”

裴文起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但一对上裴舒泪眼迷蒙的可怜样儿，他便自以为体贴的加了一句，“也许她是逗你玩的。”

裴舒惊愕不已。

阿玉一上来就咒她的阿娘死，说阿爷将来要赶她们出去要饭，还把她推进水里，见死不救。闹了半天，敢情是逗她玩的？

鬼才信！

她立刻抬起头，直视着阿爷的眼睛，想告诉他其中的猫腻，让他了解背后的真相。

但她没有这样做。

她蓦然发现，他在提及阿玉时，眼底眉间的神情是十足的宠溺。

她的心忽然就凉了个透，什么也不想说了。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一件事：逗她玩的人不是阿玉，而是她的阿爷。

他并不在乎她的死活，也不关心她的感受。

阿玉才是他在乎的、关心的那一个。

而她绞尽脑汁，用尽心思，违背本性，又是哭啼又是示弱的，活像个跳梁小丑，就为了能和阿玉一较高下，让阿爷多多的疼爱自己，这……到底值得吗？

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