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番外之昭怀太子耶律浚 何日共携手(2/4)
天,亮了。
依稀的晨光透过窗子,将室内的景物映衬的更加明晰了一些。案上的烛火连同晨曦夹杂在一起,映照在耶律浚疲惫无神的脸上,让他刹那间显得如同苍老了许多岁。
他终于说了话,只是声音却是那般沙哑和满布伤痕。“你们先下去休息片刻。待我……待我给大司空留下手书,我们就离开这里。”
白云飞和上官嫣然见状,俱是十分心疼他们的少主,只得应诺,退出房门,留给他们的少主,片刻的宁静。
耶律浚松开左手心,杯子的残渣碎片应声纷纷掉落。他拿起案上尚未喝完的酒瓮,抬手浇在左手的那片血肉模糊之上。
钻心刺骨的疼痛——
血迹被浇得干净,露出肤肉上苍白色斑驳细密的切口,有的地方,深可见肉中肌理。
痛意传遍全身,可是却怎地也压制不下胸口的麻痹之感。
耶律浚伸手入怀,拿出一件小小的物事来。
素色发结,布理细密质朴,没有任何的装饰,却在发束的一段,单单落了一个“久”字。
见发结如面,耶律浚终于溃败而下,泪洒衣襟。
“阿九里,是哥哥害了你……”
“如果不是哥哥太过自私,一心只顾着谋宋大业,你也不会这般随我饱尝苦辛,惶惶不可终日,不曾尝过半分亲伦温暖。如今,哥哥还要你独自面对那虎狼险境,独自赴这般凄凉的结局……都是哥哥害了你……”
他此生与耶律乙辛明争暗斗于大辽朝前,几番死中变幻生计,又翻弄智计于这风云诡谲的汴京都城,万里江河,都被他尽纳于胸怀,却不想,一生劳苦奔忙,聪明反被聪明累,令他痛失他此生心中最珍视的那个人。
他此生曾算计人心无数,夺人命于无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际,手中尽是血腥。他从不曾为他的狠绝手段而感到后悔,可如今,他却悔不当初。
握着手中素色发结,他痛不可挡。可怜他的阿九里,竟连尸骨都不能留下,连一个可以让他凭吊的依存都全无,怎能不令他肝肠寸断,神思哀绝……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对他说:
“此生,阿九里与哥哥同命……哥哥的志向,便是阿九里的志向。哥哥的野心,便是阿九里的野心。哥哥不论要做什么,阿九里都甘愿助哥哥一臂之力……”
两年前她让司空送来素色发结,并托来问候:“近来我又长高了些,若此时哥哥也同在,定可与哥哥比肩而立了罢……”
他知道她的心愿。她此生所求,不过是与他分甘同味,不论彼此,不过是与他比肩而立,笑看秋月春华。可是,他却连她这点小小的期冀都无法满足。
这才发现,自五年前的分别,他再也未曾好好与她哪怕一次的共话对坐,嬉笑共饮,畅叙兄妹之情。五年来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阿九里都在为自己游走在生死边缘,她为自己殚精竭虑,倾尽所有甚至是她的性命,可是,他这个哥哥,又曾为她做过什么……
若他知道五年前的分别便预示着死离,他断然会停下所有计划,哪怕是从此要他将息他的野心,放弃他的大业,他也甘愿;他甘愿陪着阿九里从此沉寂在那喧闹市井间,享受人间最寻常的亲情温暖,但求温饱,一同鹤发垂绦,老死于人世……
而今她就这般凄清地去了,只留他一人在天地间孤苦独存行。此生已痛憾至此,何日当再共携手……
斯人但已逝,芳迹今犹在。幽思且长存,魂魄渺无踪……
日出东榆,天色渐渐放亮。屋内的灯终燃尽,悄然而熄……
拭去泪痕,将那素色发结收入怀中,耶律浚走至屋内窗旁的书案。他将宣纸展开,伸手捻了笔墨,一点,一线,一颦,一笑,将记忆中她的音容笑貌,徐徐勾勒纸上。
画完,他放下笔涅,从书柜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
打开盖子,锦盒中,安然地放着一枚血玉扳指。
这枚血玉扳指很是特别,是他特地遍寻中土能工巧匠精心打制。它的一端镌刻着一个狼首图案,这是契丹一族每个部落都会拥有的印记。耶律一族的狼首图案,更是恣意昂扬,霸气宣泄。
这枚血玉扳指最为奇特的地方是,它其中暗含机关。轻轻转动扳指的姆肚,扳指便可以脱离嵌合,变成三个血玉指环。
这一路走来,苦心孤诣,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如今,最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他已经将那颗惊天雷布入了大宋的□□,接下来,他需要更进一步地摒息凝神,静待时机。为了这一步,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付出了太过于昂贵的代价。他已经失去了此生最珍视的人,他还可以再失去些什么?
失去了阿九里,此生,他已失无可失。
将对司空曙的交代一一写进密信。墨迹干过,他将那血玉扳指与怀中的素色发结系在一处,独独留下了那个盒子。将密信放进盒子,他起身一跃,将盒子放入横梁上的暗格。
拉开房门,他看向院中的玉兰树。洁白的花瓣在轻柔明亮的晨光中闪耀着光泽,吐露着芬芳。
恍惚中仿佛看见,阿九里正站在树下,转过身来欢愉地轻声唤他:“哥哥,快看,玉兰又开了……”
而今,他们又要启程。
阿九里,若你此际幽魂有知,便跟着哥哥,和哥哥一起上路——
五年后。
“少主!”白云飞与上官嫣然齐齐跪倒在遍布碎石的石洞门前,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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