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品茗兼论香（3）(1/2)

听到这里时，蒲珏也禁不住抬眼再次瞧了慕容芷清一眼。

蒲珏隐约记得，这“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一句来源于前朝刘桢的《赠从弟》一首，诗句所出，极为偏门。他也是在几年前偶尔读到的时候，极喜欢这首诗的意境所在，才默默记了下来。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炼香不但合了医理，还有不少与诗书修身的关系所在。而且，慕容芷清能说出这些来，显然读过的书籍亦是不少。最重要的是，她不但读过，还将这些意蕴处处用于香道之中，比自己的单纯品鉴几句诗词又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这样的女子，在略阳这样的地方，自己从未见过，也是不可能见到的。

想到此处，他投过去的目光又多了几丝赞赏之意。只见慕容芷清与薛坞主聊得正欢，如进无人之境。而谈论到了会心之处时，神采飞扬，似乎整个人都在熠熠发光。这，才是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样子吧。

蒲珏一笑，继续认真听他们聊了下去。

“不过，”慕容芷清眼神忽有些闪烁，拱了个手，谦道：“小可斗胆乱说，坞主勿怪。”

“慕容姑娘但说无妨。”薛坞主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慕容芷清犹豫了一番，还是说了出来：“我记得炼制这香有个要诀，那便是是要取三九寒天最冷的霜雪窖藏。窖藏之时，还需与寒水石为伴，因为这时的寒冰最正，制出的香才称得上是极品。在下却不知，为何坞主却不用这三九之雪呢？”

薛坞主奇道：“哦？这制香之中竟然还有如此讲究？”

慕容芷清点头称是，温婉一笑，道：“是啊，我自小学习制香，略知一些门道。我以为，即便是在燃烧的时候，也有不少讲究。”

这下薛坞主更奇了，静静凝视着慕容芷清，鼓励她继续说下去：“那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梁平本来就知道慕容芷清在炼香上造诣极高，没料到她居然已经修到了这样的程度，不但能闻出香的优劣，甚至连制香的工序都能一一闻出来。本来他以为慕容芷清不过是将药理和香道结合起来，有一番独到的见解罢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些理论。这下，更是集中了精力精神，细细倾听起来。只是他对这些诗词义理了解不深，也只能听个大概而已。

慕容芷得了薛坞主的鼓励，清了清嗓子，说道：“松柏本性为正，有一种傲绝霜雪的正气。以我的理解，如果想要体现这‘凝寒’中的松柏本性，在燃烧的时候，应该以慢火熏之，并辅之以大黄和片脑，使香味慢慢散发出来。在这样散发香气的过程中，才真正体现了松柏傲霜的本性。”

薛坞主微微点头，似乎在鼓励慕容芷清继续说下去。

慕容芷清继续道：“不知为何，坞主却是用了急火裸烧。我总觉得这样反而会导致香浮上造，让人心神不安。”

薛坞主听毕，不知想到些什么，忽得神色凝重了起来，半晌不语。

慕容芷清见他神情忽变，心中默忖：“刚刚这话说得太直了，恐怕已经得罪了他。”补道：“小可不过是略学了些制香之术，胡言乱道，还请坞主恕罪。”

薛坞主一怔，随即面露喜色，道：“慕容姑娘这话哪里说来。姑娘年纪轻轻，炼香之术便已经有了如此成就，只是不知师从何人？”

慕容芷清本来在太白剑宗就已经暴露了身份，之后又引来了羯兵，这时学得更加谨慎了些。不再自报家门，也不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随意说道：“不过是自小跟家母学的而已，没门没派的，让坞主见笑了。”

薛坞主听言，眼神明显顿了一顿，缓缓道：“慕容姑娘有如此修为，想必家学渊源，令堂亦是炼香的大家了，不知名讳如何称呼？”

慕容芷清这时既然存了不愿谈及家事之心，便笑道：“小可不过是随便学来，学艺也不甚精通。今日凑巧来了坞主这里，竟然得蒙坞主这样赞许，心中甚是喜悦。不过，家母默默无名，不过一介深苑妇人而已。”

她一边说，心中一边默想，自己的母妃兰淑仪虽然以前荣宠隆盛，现在却是别居冷宫，以一介青灯为伴而已。这样说来，也不算是妄言。

薛坞主听罢，岿然长叹，只是因戴了面具，看不出神色来。众人只能见到他眼神似乎又游离了半天，不知望向遥远的何方。

见到薛坞主这个神情，众人都不知道引发了他什么感慨，慕容芷清更是略有些紧张，一时间一个字都不再说了。

薛坞主也意识到这样气氛有些尴尬，忙吩咐了仆从继续上茶，又命薛强去整治酒席以款待众人，笑道：“慕容姑娘既然对香有如此的研究。那鄙人冒昧询问，对于最上等的香，姑娘是如何理解的？”

“以我所见，”慕容芷清直言道，“若按照香的品阶来分，最上等的香，应该能做到让人忘却悲苦，只记得香本身的典雅纯正。这样的香，更有利于修身。”

薛坞主似乎有所感触，点了点头：“难怪姑娘刚刚说我的香让人有回忆悲苦之心，又有烦躁之绪……”

慕容芷清莞尔一笑。

薛坞主抬起头来继续道：“还请姑娘详解。”

“香气为养神之物。”慕容芷清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细细道：“制香之时，应当按照君、臣、佐、辅各自适配其位，以让香尽展其性，从而让天、地、人合而为一。”

薛坞主听言，似笑未笑，似乎是想起什么极为有趣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