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苦诉伤心言(1)(1/2)
族长并不阻拦他们。
终于,这几位羯兵被众人殴打得奄奄一息,村民们才肯最终罢手。
忙碌了一个晚上,所有人终于安歇了下来,纷纷举了火把回去休息。黑暗中,仍然能依稀听得见低低的恨骂声。
村子里的声响格外混杂。等蒲、梁两人回到房子里的时候,仍然不见房主王水生的身影。
不知何时开始,灵堂里面的哭泣声幽幽作响,哭得让人心里直发慌。那是一个中年汉子的哭声。比起女子凄厉的哭调,这种哭声更让人心碎不已。
裹着席子的两条尸体僵直地躺在那里,渗出的血浸透了裹着她们的席子。月光透过窗棂,惨映在灵堂之中,和着哭泣的悲声和空气中的血腥气。
房子离灵堂有点近,蒲珏实在是有点坐不住。只是这算得上是王家村的家事,蒲珏自然不可能参与,只是坐在房间里静静听着这不停歇的幽叹之声。
这时,族长亲自来了房间请二人过去喝茶。
两人走在路上,只听到一位汉子的悲声穿透了黑暗和时空,和着一把锐刀的鸣响奔向那关着羯兵的烂房子。伴随着三四句刀没入肉的闷声,几团粘腻发烫的液体顺着枯干的横木淌到外头的土地里,淌过路上稀稀拉拉像黑豆一般的羊粪,淌过像干瘪的苹果似的驴粪。
粘着血的脚印一步步从那破房子走到族长房子的跟前。滴着血的菜刀一个不稳“叮当”声响,汉子重重跪倒在地,请求族长的发落。
“二位朋友,今天老身多谢你们的帮忙了。”族长正拱手对着蒲珏和梁平道。
这时,蒲珏和梁平正抿了口水,没想到正好撞见这样一位七尺高的汉子就这样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声发泄着对羯兵的不满。
他的脸色极为颓败,拉碴的胡子更增添了几分沧桑之意。衣物基本上看不出颜色来,上不知缝了几个补丁,在幽暗的烛光下看起来一块灰一块白。几点溅开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仿佛主人刚从战场上厮杀回来。
这里自然没有战场,他杀了人。
蒲珏一愣,跪倒在地的人,正是房主王水生。
这是蒲珏第一次看到来自男儿的哭泣。
族长弓着背,掩住脸上的悲伤,前行了一步扶起王水生,声音有些颓然。“水生哪,你起来。今晚这件事你也不用过于自责,”说着摇摇头继续叹息,“哎,这件事怨我。要不是当年我给你姐姐办婚事办晚了些,最后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叔,这么多年我想明白了。当年我姐就是已经成亲了,最后还是要被抢走的。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来没有怨过您。”王水生双手抱头,完全把自己和世界隔离了开来。就这样坐在地上低泣着。
越哭越似是伤心到了极点,拼命地敲着自己的头,发出一句嘶吼,“我只恨,只恨那些羯族人!!!那些狗官!!!”他手上本来就沾着鲜血,这样一来,血抹得满头都是,格外地渗人。
不一会儿,他的声音渐渐又从嘶吼变成了低低的自言自语,一边说着,一边全身都在发抖不止:“把她抢到上邽,好好待她也是好的。但是就天天这么打她,打得她都成什么样了,人都脱了形哪!”
他声音越来越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低泣声,“我可怜的细儿,年纪这么小,天天还要被他爹毒打,终于,终于……这是个畜生哪……就是杀了也不解报应……不要说细儿疯,是我,我也疯……”
族长一边捶背一边走到王水生边上拍着他的背脊安抚他,等他平静下来。
蒲珏和梁平一时略有些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事出突然,族长解释了一番。言语之间有所省略,蒲珏终于还是听了个大概。
原来这王水生的姐姐王喜凤便是这位疯女的母亲,当年长得极为漂亮,机缘巧合被羯人掳了去,才害得如此下场。因此,王水生一直对羯人便有很深的恨意,今天却没想到她们母女二人都被羯人杀了,王水生义愤填膺,才有如此举动。
听罢,蒲珏不由得唏嘘感慨。
王水生坐在一边,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族长说着,突然便对着蒲、梁二人行了个大礼。
这一个大礼极为突然,蒲珏一惊,连忙扶起。族长却坚持要说完来。
“付公子,李公子,”族长接着道:“我前阵子听水生说过你们要上太白山去,不知道能不能帮忙一件事?”
蒲珏想起来当时为了消除王水生的戒心,梁平确实有这么说过。语中略略有点犹豫:“族长……”
族长并没有意识到蒲珏的犹豫之色,继续自言自语,声音中隐隐含着怒气:“官府天天这么逼我们逼到了这个地步。以前还算好,近些年天天在我们的地界上耀武扬威,骑在我们脖子梗上拉屎放屁。既然早也是死,晚也是死,我们村里的人今晚一众商议,决定反了。”
“哎”族长一边说一边长叹,“二位公子,其实,以前太白山就曾经有人来过,给我们教过一些自卫的方法,但并没有教太多。他们也一直希望我们可以归顺他们,帮他们一起反了政府。”
他一边说一边深深叹息,更像是一种倾诉。
“但我们这里的人哪,都是些小老百姓,想过的都是平顺的日子。这太白山虽然势力大,但终归离我们有段距离。我们这些人有安稳日子就能活,有谁想过离开自己的家呢?所以一直也没应下来过。没想到今天却出了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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