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愧疚(1/2)
顾庭深放低椅背,倚着闭目养神,脑海里全是躺在血泊中的胡霞。这六年来,他对胡霞的印象已经渐渐变得模糊了,虽说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人,但他对人向来不大亲,因而也说不上来凌晨见到她时是何种心境。
可他很清楚,那种震惊并非出于对一位故人的缅怀,更像是千方百计苦苦寻找却未果之后的愤慨,他曾经想过要亲自找出胡霞,质问她为何六年前抛下童芯一声不吭地离开,他还要知道五年前童芯的死亡是否与她有关,为何亲生女儿惨死,身为母亲却销声匿迹,毫不关心。五年来他虽然没有证据,可那该死的直觉却一而再地告诉他,童芯的死,胡霞或许是关键人。
他寻而未果,最终却等来了她的死亡。那种内心深处掩埋的黑暗像是突然之间曝露出来,在某个瞬间几乎将他吞噬。他那时候从发现,原来藏在心底深处的戾气竟然有那么深。
从发现胡霞死亡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九个小时,他却还是觉得有些恍惚。死者与顾家有着密切关系,所以警方不会让他插手。
贺远之找他确认身份的时候他粗略看了案发现场,整个公寓被人翻得一片狼藉,看上去像是有人在粗暴地找什么东西,但是亦不排除有人故意迷惑警方的可能。走之前他趁贺远之不注意时曾按过房间里的电话重播键,报警电话是从公寓座机打出去的,但是当天晚上并没有人进出过胡霞的公寓,基本可以肯定是胡霞自己打的这个报警电话。
另外就是胡霞的死因,没有警方那边的消息,他暂时无法确定胡霞究竟是怎么死的,但他似乎并没有从胡霞身上看到任何伤口,就连那一地的血他都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让警方无法第一时间判断死者死因。
从客观情况看来,胡霞自杀的可能性远远高于他杀,假设她是自杀,为何要把公寓布置成像是被人仇杀?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自杀的?自杀这种念头绝不可能是一时兴起,假如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要在什么时候自杀,那么在自杀前刻意找黄瑜眉见面就别有深意了。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算不在场证据再完美,也会在悠悠众口中无法清白。
顾庭深心里忽然闪过另一个想法,为什么偏偏是他母亲黄瑜眉?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冲他母亲去的吗?但在他的记忆里,黄瑜眉与胡霞之间并不曾有过冲突矛盾。不过他十五岁那年搬出顾家之后就很少再回那个家里,至于之后是否曾发生过什么,光凭他自己的记忆无从判断,看来必须要找人打听母亲与胡霞的旧事了。
他分析着案情的时候,见到聂明远的车子从旁边开过,后者并没有看到他,但隔着两扇车窗,他都能看到聂明远紧绷的那张脸。聂明远也是这起案件中的关键,聂甄说曾见过聂明远收藏胡霞的合照,那么聂明远是否知晓胡霞这六年的去处?
他曾怀疑聂甄与童芯是同一个人,但除了她们都有让他的嗅觉与听觉恢复常人的相同功能之外,并没有更有力的线索来证明自己的猜测。但胡霞与顾家、与聂明远之间的关系如此扑朔迷离,仿佛又恰好侧面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且早几年他调查胡霞时,居然完全没有查到任何胡霞与聂明远之间的关系,可见她藏得有多深。
聂明远走后没多久聂甄就回到了车里,顾庭深见她有些微沮丧,又偏偏极力掩盖的模样,眉眼一紧,摸了摸她的发顶问道:“不顺利?”
聂甄摇了摇头,满脑子都是母亲心事重重的模样,自从她说出胡霞已经死亡的消息后,余美玲整个人的反应完全超出聂甄的料想,她觉得自己这个早晨的出现不仅给父亲添了堵,更重要的是也让母亲觉得心里格外不舒服,她走之前母亲什么都没说,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过分插手这件事情,那种关心并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再看看自己回家来的目的,聂甄顿时满心内疚。
“我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她忽然对顾庭深问道,而后又撇开视线,像是自言自语,“我觉得我提起旧事,让我妈伤心了,胡霞跟我爸爸一定有事,我妈妈也一定知道一些什么,原本平平静静,却被我打破了。”
仿佛有一口气堵在顾庭深心口,他靠过去把聂甄揽进怀里,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不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他们也迟早会知道的,无论如何这都是客观存在的事情,即使小心翼翼也不可能完全避免。”
“可是我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我明明是他们的女儿啊,有时候却觉得像是敌人。”聂甄不禁哽咽。
敌人这个词或许用的不够恰当,可是在过去五年的时间里,在她仅仅拥有的五年记忆里,曾几何时家人就该是她的全部才对,可她却三番四次地与父亲发生争执,甚至觉得这个家与自己格格不入,所以她不愿意待在这个加来,执意要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不断地去做会让父亲生气的事情,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似的。
就像刚才,明明是一家人,但她带着审视和试探,企图用可能会伤害到他们的方式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看着母亲明明十分伤心却还关心着自己的脸,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卑鄙了。
顾庭深比任何人都明白聂甄的感受,这样的感受,在过去十多年里他体验过无数次,就像他与顾家的关系,明明顶着顾这个姓氏,却仿佛被隔绝开来,在那个家里,他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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