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1/2)
待得再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花千骨将绝情殿里外仔细打扫了一遍,又来至殿前,亲手浇灌了每一株绽满芳华的桃树,小小的桃花精们围绕着她,仿佛在问:“那每日与你形影不离的人为何不见了踪影?”
望着满庭灼灼,花千骨忍不住于树下暗暗垂泪,道:“明日我便走了,希望你们能代我看顾师父,希望他看到满树芳华的你们能依稀记得我曾经来过。”
回到内殿,她宽了衣裙,像往常一般上了榻,拉过锦被,在白子画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将头轻轻埋进他厚实的胸膛,呼吸着他冷冽的气息,慢慢平静了下来。
听着他深沉的呼吸,却难以入眠,忍不住伸出小手,描摹着他斜飞的长眉、卷翘的羽睫、高挺的鼻梁和单薄的双唇——这曾经遥远的恍在天边的出尘仙人,如今便近在咫尺,但转眼又要分离乍,这红尘游戏、天道轮常难道当真如此无情么?!
冰冷的泪濡湿了被衾,忽然想起了什么,召出了已收入墟鼎的鹣鲽佩,慢慢摩挲着,良久之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将那玉佩复又系在他腰间。
师父啊,便让小骨最后自私一次,让这鹣鲽佩代替小骨陪在您身边,哪怕你再也记不起我,但我依然要它默默伴着你,便如我永远也未曾离开——其实,小骨一直不想离开的。
如此想着、念着,辰光由亮转暗,又由暗转亮,啁啾的鸟鸣提醒着新的一天来临了。
是啊,又是新的一天了,但这新的一天里即将没有我……
花千骨起了身,细心地为白子画整理了衣衫鬓发,默默注视了他片刻,缓缓道:“师父,让小骨最后为你做一次桃花羹。”
说罢,来至厨下,细细做了一碗桃花羹,端至内殿,放在白子画床边,望着玉碗内上下起伏的桃花瓣,叹了口气——自己与白子画,两世的爱恨,两生的情缘,终究是红尘随流水,徒留千万绪了。
感知殿外结界波动,她挥袖打开了结界,原来是摩严与笙萧默上殿来了。
现下的境地,两人都不知该如何言语,来至花千骨面前,摩严手托净瓶,低哑着嗓子,道:“弟妹,这是忘川水。”
因着这不伦的师徒相恋,明里暗里,摩严不知骂过花千骨多少次“孽障”、“逆徒”,如今这一声“弟妹”,便当真是自心底里承认了她、认可了她。
花千骨亦知其中深意,接过了净瓶,道:“多谢师伯。”
三人来至内室,笙萧默示意花千骨扶起白子画,双掌结印,忘川水自瓶中徐徐而出,灌入白子画口中,待得忘川水尽,笙萧默低声结一个“忘情咒”,渡入白子画体内。
两行清泪自花千骨白皙的面上滑过,嘴角却扯出了一个欣慰的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摩严的双眸亦有些朦胧,别过了头,道:“千骨,九重天的帝君和各仙派耆宿长老皆在长留大殿等候,妖神本尊业已押至大殿。”
花千骨挥袖撤了绝情殿上的结界,道:“师伯,待我魂飞魄散之际,这法术便都消失了,还请师伯为我师父下安神咒,为绝情殿布下结界。”
摩严点了点头,默默施法。
片刻后,花千骨小心地让白子画躺回榻上,细细为他整理了,点了点头,回眸深深望了白子画一眼,仿佛要将他永远印在心间,便站起身来,道:“师伯,师叔,咱们这便去吧。”
行至中庭,笙萧默忍不住顿了脚步,道:“千骨,你真的想清楚了?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花千骨决绝道:“师叔,我已想得很是清楚。我在一日,六界便永陷妖神之乱,以小骨一人之身而换取六界太平,小骨不悔!”
摩严与笙萧默对视一眼,长叹一声,便不再言语了,三人御风向长留大殿而去。
却说眼见三人行得远了,一个紫发翻飞、衣袂翩翩的绝世妩媚人影来至绝情殿畔,运起无边法力,约一刻钟时候便将摩严布下的结界撕扯开了一个不大的口子,但见人影一花,他便闪身进了绝情殿。
这来人却不是魔君杀阡陌又是哪个?!
原来花千骨冲破封印之后,杀阡陌并未依其所言回到魔界,而是隐没了身形,在长留潜了下来。
他虽上不得绝情殿,但却在贪婪殿和销魂殿中将花千骨即将自散神魂的事听了个大概,亦见了摩严自冥界取回的忘川水。
他最是清楚花千骨的性子,知此番定然万难撼动她心意,便只好冒险在此时破了结界,潜入绝情殿。
他匆忙间来至内殿,见了昏睡于榻上的白子画,微微蹙眉,将他扶起,双掌抵在他后心,周身红光大作,孤注一掷要以自己平生功力解开这忘川水的忘情之咒。
但这忘川水一旦饮下,哪里容易得解?!
眼见半个时辰已过,仍无半点进展,白子画依旧紧闭双目,昏昏不醒。
杀阡陌怒喝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容貌,以掌力割破自己的手腕,逼出一道血线,以无上的魔血画下繁复无比的符咒,径直打入白子画体内。
一瞬之间,白子画周身红光暴涨,继而又是一道金光透出——这千万年来无论妖魔神仙,只饮下一滴便能使其忘却情肠的忘川之咒竟然得解了!
白子画蓦然醒转,缓睁双眸,只觉心间发痛,似乎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逝去,他以手扶额,便欲下得床榻,忽听足畔一声轻响,一枚红玉鹣鲽佩旋即掉了出来。
他执起玉佩,剑眉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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