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人类是最擅长等待的物种(2/2)

庾杏扯出笑脸，镇定地回答道，“能看到一点点光亮了。”

“医生怎么说？”

“一切正常，就是需要好好养养。倒是你，一个男生总是动不动就胃疼，动不动就晕倒，你身体是有多差啊，这半个月在我们家，你吃饭挺规律的呀！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还好不热，庾杏微微舒了一口气，徐厚木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低沉黯哑地哄道：“庾杏，把手拿开，太凉了。”

明明友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光明正大的东西，可是偏偏他不想和她做朋友。半个月前的某个夜晚，他想既然做朋友都要做得那般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甚至不像朋友，那么换种方式来靠近她吧，毕竟人类是最擅长等待的物种。

“以后每年你的生日，我们一起过。”

“啊？你神经病吧，我可没说啊！还不舒服吗？快起来啦！等下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徐厚木借着力，庾杏被他拉得一个趔趄，顺势撞在他身上，他若无其事地拽着庾杏朝着摆满曲谱的玻璃桌子走去。

徐厚木今天似乎不在状态，虽然曲子依旧流畅，但是却很是生硬，刘昂扶着钢琴，眉眼里尽是怒气，“你还真是一如既往，一如既往随便。”

“教授，我……”

“你不在状态就这么随心所欲弹吗？”

“我从来没有在钢琴面前随随便便过。”

“你这种演奏，就是垃圾，垃圾你知道吗？没有激情，不是说喜欢钢琴吗？在你的演奏里，我看不到感情。”

刘昂捋了捋花白的头发，气呼呼地走掉了。

庾杏左腿微微弯曲，轻轻靠着音乐教室的墙面，从16:47到21:09，一直保持着这种失态的姿势。她的脑袋侧着，长发顺着脖线灌进衣领里，耳边是徐厚木弹奏的肖邦练习曲与风的声音，右手因为拿着指力器，在口袋外，已经开始变得麻木，双腿也忍不住打颤。很累很饿，真的，现在，一点也不想笑。

她就那么安静地听着他对浪漫主义独特的阐述，渐渐的，也不那么难熬了，就是有些想哭。

她不是徐厚木，所以不知道弹得不够好的他会承受怎样的压力和责骂，甚至常常以自己平日的标准来看待他付出了很多倍努力的成果。

因为她有天赋，又肯学，再加上钢琴演奏水平确实是极高的，所以在很多人那里她总是最好的，这些年听惯了夸奖，也一直在努力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勤奋认真的了，可是，今天她的想法完全颠覆了。

按着以往的性子，庾杏绝对不会这样傻傻地等着，今天确实是个例外，等到徐厚木反应过来时，她还是沉默着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乖巧极了。

“我们，去吃饭吧！”

庾杏实在是饿极了，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心不在焉地到了餐厅，庾杏吐槽道，“怎么办，我喜欢的只剩意面了，汤也没我喜欢的了，徐厚木，你要吃什么，意面和蘑菇汤好吗？”

徐厚木默默听着，继续看着曲谱，发现没人回应，这才抬起头来，却看到庾杏竟然正在看着她。他一时间也没搞清楚状况，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刚刚尝了一口，徐厚木急忙吐了出来，解释道：“我对虾过敏。”

“怎么不早说呢，快漱口，漱口。”

“我以为你知道。”

庾杏瞪着他，生气地说：“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气得我眼睛都疼了。”

徐厚木喝了一口汤，听着她数落自己，莫名很满足，之前赵漱溶的短信带给他的不适感也渐渐消除。他的母亲说：我想了很久，妈妈觉得你和小杏不合适。徐厚木只是手微顿了一下，便按了删除键。

“徐厚木，把你的给我，我再给你点。”

“啊？好。”

这天晚上，庾小姐吃得很饱，她吃得很快，和徐厚木一样也没有什么声音。

“快进去吧，很晚了。”

庾杏望着徐厚木，轻轻摇了摇头，“徐厚木，我，最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

徐厚木轻笑，不是看不清，是越来越清晰了，所以会和之前的认知产生矛盾，会模糊，有时甚至会不知所措。

爱，本来就要了解和被了解，才能相爱。

“我们的关系，这样很好，就像朋友一样，对吗？”

“徐厚木，你怎么了，你是在害怕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似乎是红了，庾杏想，或许他真的很在乎比赛。

对，我怕，怕我颤抖的心被你发现，怕你知道我蓄谋已久的心情。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正因为知道，反应才会过度。

“庾杏，之前……”

“什么？”

“之前，那个吻，我是为了泄愤，是我……”

“感觉出来了。”

“我……”徐厚木轻轻抱了一下庾杏，“他们说吻额头的意思是希望求得原谅。”　徐厚木低头亲了亲她光洁白皙的前额，小心翼翼慎重得不成样子。

“我们以后会一直是朋友吧，就是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

徐厚木没有回答，但他笑了，他其实很少笑的，只有面对她时常常笑。他以前极少会露出真诚的笑容，最多也就是嘲笑，冷笑，轻蔑地笑，讽刺地笑，总之不是现在这样……莫名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