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生辰初雪(1/2)

为傅家姐弟办的宴便选在宣德殿中，因成帝想显出亲近，因此是朝家宴的模样办的，邀来的人俱是皇室中人，或是有姻亲关系的。

殷皇后已逝，这桩差事就交给了众妃嫔之首的胡贵妃。这下可把胡贵妃难住了。

原本按照宫中规制，妇孺应单独由六宫之主单独设宴招待，但若是如此这场宴的正主儿傅家姐弟就也只能待在后殿了，胡贵妃思虑此节，特地请示了成帝，因此破了个例，使众人都在宣德殿中用宴。

赶着宴前五日，胡贵妃特地把傅儇召进宫，请她一一过目。

上一世傅儇与这位胡贵妃打得交道算多的，因后宫诸事皆交给她代为管理。胡贵妃出身陇南胡氏，是最早与太/祖结盟的大家族，太/祖位登至尊，少不了这些大家族的支持。胡贵妃本人是个持身中正的人，又入宫多年只有一个嘉和公主，因此成帝格外信任。上一世傅儇进宫，也没有任何为难，甚至在她生活的细节上胡贵妃都照顾了不少。

这次看到办宴的事宜，包括来宾的名单、现场的座位、什么时间上哪道菜安排哪些歌舞，都安排得一丝不苟。傅儇合上单子，交还给胡贵妃，道：“贵妃费心了。”

胡贵妃笑道：“我也别无所长，就会这些规矩了。郡主和傅小郎君满意就好。”说着她拉住傅儇道：“听说郡主今年及笄？”

她负责这件事，哪里会不知道傅儇的年纪，傅儇听她这么问就知道话里有话于是说道：“嗯，贵妃娘娘怎地问起这个？”

胡贵妃抬手让宫人离得远了些，拉住傅儇的手：“真是青葱一般的年纪，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才刚刚跟着陛下，什么都不懂，现在回想却有滋有味。”

傅儇应和道：“贵妃娘娘福气真好，旁人羡慕不来。”

胡贵妃笑道：“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我瞧了就打心眼儿里喜欢。圣人前些日子向我提起你，也在说剑南王把你送到长安，那我们不能不管你的终身大事。”

傅儇心里本能地抗拒，但快速思虑一番笑嘻嘻道：“有圣人和娘娘如此为傅儇操心，倒叫我阿耶可以少费神了。”

胡贵妃笑着打开先前的名单，道：“你倒是个心大的，那我今日同你说说我的打算，你看看可行？”

原来早有准备，傅儇此时才注意到，先前的单子上只列出了官爵，以家为单位安排了座次，但没有写明具体有几人。

果然胡贵妃细细与她说道哪家的哪位郎君正是适龄，也要来赴宴，让傅儇可以仔细瞧瞧。

胡贵妃向来是个滴水不漏的人，连与她暗里相争多年的谢德妃一族的人也都安排了，听她说完，傅儇一来是觉得来的人多不过走个过场，让她反比之前不适感少了许多，二来却有些琢磨不透成帝的意思，若是想替她做主了，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难道说这些真的只是过场吗？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上一世傅家与许国公结亲，可是成帝愿意看到的吗？

傅儇心中想着事，接过胡贵妃赐的茶，左手覆在桌上叩击了三下，才复端起饮用。

胡贵妃满眼笑意看着她道：“剑南王治家果然有方，郡主的礼仪举止，就是宫里长大的公主们恐怕都比不上。”

傅儇听她这话，只得也陪着笑。宫中的礼仪，她这个曾经贵为皇后的人怎么可能不熟悉，一言一行早已形成习惯。

胡贵妃没有留午膳，傅儇也识趣地告辞了。

这天回去后，仿佛一夜入冬，长安彻底地冷了起来。到了十月二十四傅儇生辰这日，长安城的上空飘落了乾泰十年的第一场冬雪。

初时像飘絮，被风吹得在空中杂乱无章地飞舞，渐渐地变成大片大片鹅毛似地雪片，伺候傅儇晨起的水氤都看呆了：“娘子，是下雪。”

傅儇自己从她手里拿过面巾擦了脸，道：“待会出去看看吧，在南国可没有这样的景。”

水氤这才转过神来，替傅儇拿了面油脂粉打理好，门被“咚、咚”敲向，傅琛的声音传过来：“阿姊生辰快乐。”

水氤忙去把门打开，傅琛裹得像个圆球，两颊红扑扑地窜进来，带进一大团冷气，傅儇一把捞住他：“阿琛真懂事，一会用了早膳咱们就进宫去。”

因上一世傅琛伤寒之事，傅儇特地嘱咐了下人注意傅琛的保暖。

傅琛怯怯道：“阿姊，我可不可以玩会儿再走？”说着眼巴巴地望着窗外。

傅儇心软了片刻，但还是断然拒绝：“最多让你摸一片雪花。咱们乍来北方，要仔细受冻。”

苏妈妈亲自煮了长寿面给傅儇，又把他们送上了马车。马车行走了一段路程，傅儇掀开车帘想看看到哪儿了，这才发现雪已经停了，风灌进车里，她忙把帘子掩实，又替傅琛检查了一遍手炉。

“烫！”傅琛猛地缩手，委屈巴巴地看着傅儇道，“阿姊我有些热。”

傅儇这才发现他颈窝已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忙心疼地替他擦了。想了想吩咐今日当值伺候傅琛的丫头到了宫中給傅琛换身衣服。

大户人家出门时间长了，衣物常常都备着一套，这都好办。

傅儇这时回忆起来，似乎觉得乾泰十年的冬天也没有记忆中那么冷，也没有下几场雪。远远比不上她之后过的几个冬天。再往后一想，心中一寒。原来这时老天便已显出了了征兆吗？后来的事情竟都有迹可循了？

水氤见她两手紧紧握着，眉头紧蹙，担心地问道：“娘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