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雷公斧(5)(1/3)
三爷可不是吃素的,旁边有人搬把椅子让他坐,冷眼瞧着眼前这些人离开。还没来得及走的人偷眼看到三爷的脸色立刻扭回身装着没动地方,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走那么早。三爷的脸色稍有些缓和,派几个人去把跑回家的都叫回来。全村人家家户户出个代表都到村头老榆树下开会,谁家都不能落下。谁要是敢不来,就按村里三爷定下的规矩,封他家井,七天不准上井沿担水,而且修庙的钱他还得照出。封井是三爷很多年前定的规矩,谁家不听话就封谁家井,把村里的老老少少治得服服帖帖,谁也不敢对三爷的话说个不字。
县里有县长,乡里有乡长,村里呢也有村长。金沙岭村的村长不是三爷,从来都是另有其人,可三爷在这村里不管谁当村长,他都是说一不二的太上皇。哪个新村长上台头一件事就是拎着东西到三爷家里坐坐,村上有什么重大的决定,村长都要先探探三爷的口风看他的脸色定夺。这个村的村长是全乡、全镇乃至全县最难干的,谁都不愿意来这个地方触三爷这个霉头。为了这事儿乡里县里开了不知道多少次会,就是要解决金沙岭村的村长名存实亡的问题,上边也派过几个精明干练、手腕强硬而且自认为能拨乱反正的人来。可到了金沙岭村没几天,不是半夜里上厕所莫名其妙的让人套上麻袋乱棍打一顿,就是村里领导班子乃至全村村民都给他小鞋穿,总之谁来了都干不长麻溜的滚蛋。三爷这脾气据说日本人来的时候就这样,日军伪军国民党都拿他没辙,见了他的面都客客气气的叫声三爷。村里人也因此受了不少三爷的庇佑,不管是谁到这村里来都看三爷脸色不敢随意欺凌乡里,村里人遇事儿有了主心骨处处唯三爷马首是瞻,事事都听他的。
三爷年轻的时候好勇斗狠,也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主儿,可他为人仗义,遇事不怂还好打抱不平,在村里人心中是个可以抗事的人。那时候冬天农闲了三爷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几个月,开春再回来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满身的皮货都是貂皮狐狸皮,挎的褡裢里稀里哗啦的乱响,有耳朵灵的听出来那都是袁大头发出的声音。有人怀疑他趁着冬天没活进山里当了土匪,证据是有一年开春回来他跛了一条腿,走时好好的腿短了半寸。村里的土郎中给三爷看过腿,有次酒桌上喝大了顺嘴秃噜出来说三爷腿是让“黑狗”咬的。“黑狗”是道上的黑话,意思是枪,东北农村旧社会都是民匪混杂,黑话很多人会说也会听。这件事后来有人专门找土郎中问过,他却问啥也不知道了,就说那天喝醉了说的胡话记不得了。
三爷的腿瘸了就再也没失踪过,有人猜测可能是他的腿跑不快,土匪们都嫌他累赘不爱带着他。可那几年挣得钱也够他花了,三爷就索性买房置地娶媳妇在村里过安稳日子。三爷人闲下来可脾气没闲,动不动就跟人拔刀子像个活土匪。村里人最初是怕三爷,怕了呢就处处都躲着三爷,让着三爷,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村里有什么事只要三爷开口就肯定听三爷的。三爷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心正,没有弯心眼,不分亲疏都是一碗水端平。村里出了争地边、争房产、争桑柳趟子、兄弟分家不均、婆媳斗殴等杂事,有时遇到村长断案不公有一方不服气,就喜欢拉着另一方找三爷给评理。有一次村里发生了男女私情的案子,村东头的王疤瘌上山捡蘑菇的时候,按住了同样上山捡蘑菇的张家婆娘,两个人凑到一起偷偷摸摸成了好事。后来事情败露让婆娘的男人老张头逮着现形,揪着光身子的王疤瘌去村长家打官司,硬是要王疤瘌赔三斗小米这事才算拉到。王疤瘌不认投就偷偷找了后屯的他二舅,王疤瘌二舅又找了他老婆娘家的表妹,这王疤瘌二舅的老婆娘家的表妹和村长老婆的娘家表妹都嫁到了一个屯子,这么论起来王疤瘌和村长的关系就近便了一层,村长断案的时候就理所当然的偏向王疤瘌。
老张头气不服就连夜又去找了三爷,三爷是个耿直的汉子,平生最恨得就是奸夫银妇,二话不说从墙上摘下绳子就去把王疤瘌给绑了拖到村里打谷场。老张头是个要脸的人,私下里求三爷能不能高抬贵手让他替家里婆娘和王疤瘌对质,三爷明白王疤瘌的心思就答应了。大半夜里打谷场上人头攒动,都是三爷让人用洋铁皮大喇叭喊来的,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了村长,一听说三爷连夜审奸夫**都觉得新鲜,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上褂子就来了。三爷正坐在案桌后,案桌前本应该跪着奸夫**,因为老张头替婆娘出面对质,现在反绑的是两个男人。
“说吧,你们谁先勾引的谁?”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还没等开口,三爷就生了气:“说吧,快说,别让三爷我费事……”三爷说着就解下腰里巴掌宽的牛皮板带,两股折在一起抽得啪啪脆响,“遇上你们这腌臜的事,我这气就不顺,非得打谁一顿出出气,说吧,谁先来……”双方大叫冤枉,最冤的是老张头,当了王八还挨顿打,谁让他死要面子活受罪,替老婆出来顶缸。每个人都让三爷抽了三十皮带,条条都抽出血印。王疤瘌那三十皮带还没抽完就讨饶了,答应出三斗小米,一听有小米拿,老张头觉得这顿打挨得值,又乐了。村民们都觉得他这事滑稽,可又想不出毛病出在哪,都觉得三爷这事儿办得比村长公道,理儿上没得挑。从此以后谁家有事都不去找村长直接找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