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官迷一家亲(1/2)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这是卫夫人家的书塾辰时初刻阳光普照。
一位白皓的老先生正在捧读《庄子》灰常灰常地入迷。不用说他就是传说中的庾老先生了。
阳光照在他的白上如银如雪。在他摇头晃脑的时候一道道白光闪过闪得学生们眼花心麻。尤其是那位瞌睡还没睡好的给先生的白这么一晃瞌睡虫乱飞欲走还留自然是极端地不爽。
老先生浑然不觉悠然忘我。读完一段后才抬起那颗银光闪闪的头开始点名提问。
先是:“济济你说‘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这句话让你想到了什么?”
桓济抓了抓头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学生只想到了一点。”
“什么?”
“鸟很大。”
咚!正打瞌睡的王献之头撞到了书桌上。这本来纯属巧合偏偏老先生喜欢对号入座当即板起脸教训道:“王献之读书的时候要专心要用心。尤其是心要摆正心要纯不能胡思乱想。如此学问方可与时俱进。”
王献之恼了:“献之哪里不纯了?献之根本什么都没想!”本少爷只是在打瞌睡而已。
还是谢玄聪明见情势不妙赶紧站起来说:“先生弟子愿代自清回答刚才的问题。”
谢玄真不错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同学于水火。
我在窗外悄悄举起了大拇哥。
“那你说吧”老先生的声音中犹自带着怒意。
但学生主动要求回答问题他作为先生又不能不听。总不能说:“你先一边晾着去等我跟王献之吵完了再说。”
只听见谢玄豪情万丈地说:“这句话让学生想到的是天下英雄使君与操余子谁堪共酒杯!”
我一听顿时大为钦服。这兵书就是看得好啊瞧我们谢玄同学说的话多有气势啊简直掷地有声。
我还以为老先生会大大夸奖他呢谁知他竟然用比刚才还恼火的声音说:“天下英雄除操之外尚有使君怎么算是上遮天蔽日怒振寰宇?这一听就是三分天下的小家子气曹阿瞒不过一小家子气的枭雄耳!何敢当鲲鹏二字!”
我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若能气势谢玄又比老先生差远了。就连谢玄景仰不已的曹操在庾老先生眼里都不过是小家子气、小打小闹上不了台盘的角色。
这时王献之懒洋洋地开口了:“依学生看来只有先生担得起这鲲鹏二字。”
老先生闻言立即转怒为喜不过还是很谦虚地说一句:“献之过奖了余不过一过时老朽耳。”
我倚在窗外静静地等着听王献之的下文。据我这几天粗浅的了解这小子是属于毒舌派的语不伤人死不休。而依常识判断像他这么眼高于顶的人也绝不可能这样恭维一个他看不起的先生。
果然他接下来的话是:“那鲲鹏明明是一条鱼可一会儿又变成鸟了还在天上飞。飞不动了掉进水里又变成鱼。这样变来变去就跟那变色龙一样让人叹为观止。所以学生说还是先生担得起这鲲鹏二字。”
满座皆惊。
这不是**裸的挑衅吗?从窗口看过去桓济已经在悄悄擦汗了。
我以为老先生这回准得勃然大怒了说不定摔下书本就走临走时宣布:要么王献之离开书墅要么他离开。总之有王无庾有庾无王。
我站在窗外又害怕又觉得好笑。谁叫老先生偏偏又姓庾这下越隐射得妙了。
就在大家的心一起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老先生突然纵声大笑声若洪钟。
他这一笑不打紧几个学生都给他笑成泥塑木雕了。
笑完老先生说:“献之我就喜欢你的爽直。我在官场多年见多了阴险狡诈当面奉承背后插刀的人。如今跟你们这样单纯的年轻人在一起心里觉得特别舒服。这也是我当时会答应卫夫人来书塾授课的原因。”
他这么一说王献之倒不好意思了忙站起来道歉:“多谢先生不怪罪献之也是一时口快先生切勿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老先生走到王献之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为师八十高龄的人了难道还会跟一个十几岁的小辈生气吗?我看你们就像看我的孙子重孙辈一样。”
老先生这么亲切王献之脸上的桀骜不驯之色也彻底消失了。
老先生很诚恳地对学生说:“我知道世人都叫我变色龙他们以为这是对我的侮辱而实际上在我看来这恰恰是对我的夸奖。”
几位同学面面相觑原来这还是夸奖?
只见老先生走到前面的案桌上挥墨在宣纸上写上了一个大大的字吹了吹然后反过来朝向学生说:“你们看这是个什么字?”
“权字”几个人答。
“那你们是怎么理解这个字的呢?”
郗举手看先生点头后站起来回答说:“权就是权力权势权谋还有……学生暂时只能想到这些了。”
老先生做手势让郗坐下笑着说“不错你们几位还有要补充的吗?”
桓济站起来说:“还有‘权当’这个时候‘权’是姑且的意思吧?”
“嗯这个也算还有要补充的吗?”老先生继续问另外两位。
一起摇头。
老先生带点遗憾也带点得意地说:“世人一般都这样理解‘权’字并且只会这样理解‘权’字实在是流于偏狭。这也是我一直被人诟病的原因。其实权字还有一个——至少在我看来——更重要的意思就是权变权宜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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