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条件卷 第05章(3/3)

亡;柳永靠妓女养活,苏轼被谪贬天涯;金圣叹无意赚得砍头罪，曹雪芹举家食粥酒常赊,鲁迅千夫所指,积毁销骨.文豪们的不幸是文学的大幸,因为”文章憎命达”,几乎成了定律,李煜若不经历亡国降宋之耻,便不可能成就一代词皇的伟绩;曹雪芹祖上若不被抄家,就不会有鸿篇巨制的问世.反过来说,文豪们的不幸又是中国人的不幸,因为我们历史上那些堂皇帝国,却养活不了一个写书的人,以至于民族文化和精神永远处于半途而废,颓而不张的状态.

孟子还说过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此所谓大丈夫,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这样的昏话,如果大丈夫们都照这意思去处世,毫无疑问中国人早就绝种了.因为在中国这个利出一空,苦难深重,以强力为公理,以征服为伟业,以奴役为正常的国度里,任何一个大丈夫若不忍受苟且偷生之耻,就别想活下去.

可恨的是初中的教科书上只有孟子这些昏话,却没有”尽信书不如无书”仍然是昏话但是足以给孟子别的昏话解毒的箴言,作为一个记忆优良的好学生。尽信书的结果，就是时时地自己折磨自己，因为人生中有那么多的耻辱，我早已屈服的不成样子，早就构不成大丈夫的条件。与其如此忍耻偷生。还不如死了算了！

好在当时在电视上看到过韩信甘受胯下之辱的情节，记下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之类的另一方面的出自于草民自我安慰之口的犬儒派道理。

这结果就是两种观念在我的思想里互相攻讦，当孟子占上风时，我就垂头丧气，老气横秋。“一副死人样”（初三时著名痞子刘备对我的评价）；当韩信占上风时。心情就如云开日出。开朗明快一些。

不过多数还是隐晦无望的时候多。轻松明快的时候少。这多半要归功于家里有一个独裁统治者似的父亲，他只要看自己的儿子稍有不顺眼就会恶语相加，什么“不得死命憋得”（意即找死），“一副死相”之类的辱骂经常劈头盖脸的降临。在家里如此，在学校又有痞子们的白眼蠢话和拳脚。我的世界简直就是暗无天日。风雨如晦。

这就是我的十七岁。我深感自己的生命如岸上枯黄的病草，时时都是岌岌可危。

好在这是一个春天。万物复苏。虽然有病，还不至于就死掉，我挺了过来。而且经过了那番洗礼，那股凌云壮志反而愈加强烈了。

我不再自觉是枯草，倒觉得自己是一把磨砺渐成的利剑，就要宝剑出鞘，削平天下了。

不过我之所以能挺过来，春风化雨只是一点，还要归功于爱情甘露的滋润。

尽管我的爱情无声无息，几乎无人知道，但却是刻骨铭心，死去活来，非如此不可的。

她是一个在我们那个岁数里显得偏成熟的女孩，长长的头发，如其他的女孩一样，随意的用手帕束在脑后，随风飘坠在白白的衬衫上。眉目清秀，时而冷酷，时而温馨，一双眼睛，时而不屑，时而多情。

我的情绪是在自卑和自负的两个极端不停的摇摆的，这使我那沉默的爱情也跟着受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