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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背熊腰,卷曲的黑发剪得短短的,发尖已开始发白,嘴里常叼着他来皮亚诺萨指挥飞行大队前一天购买的那个装饰精美的烟嘴。他一有机会就要把那烟嘴炫耀一番,而且他还学会了熟练地摆弄烟嘴的手段。他无意中发现,在他身体内部有一种生来就有的使用烟嘴抽烟的本领。据他所知,他的这个烟嘴在整个地中海战区是独一无二的。这一想法既使他喜形于色,又使他忧虑不安。他相信,像佩克姆将军那样又有教养又有知识的人肯定会赞同他用烟嘴抽烟的,尽管他与佩克姆将军很少见面。不过从另一个方面看,他们难得见面也不是什么坏事,卡思卡特上校欣慰地认识到这一点,因为佩克姆将军也有可能压根就不赞同他使用烟嘴。当这样的烦恼困扰他时,卡思卡特上校总强忍住呜咽,真想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扔掉。但是他那种不可动摇的信念使他始终未能这么做,那就是:这个烟嘴一定会为他那副充满阳刚之气的军人体魄增色,使他显得老练、威武、卓越超群,明显胜过美军中所有其他与他竞争的上校军官。不过他到底有多大把握呢?卡思卡特上校就是这么一个不知疲倦的人,一个不分昼夜地为了自己而不住地盘算着的勤劳、紧张、全身心投入的战术家。同时,他又是自己的掘墓人,既是一位颇具胆识的、一贯正确的外交家,又总是为自己失去了众多良机而责骂自己,或为自己所犯的所有错误而自怨自艾,懊悔不已。他神经紧张,性情急躁,言语尖刻,可又自鸣得意。他是个英勇无畏的机会主义者,贪婪地扑向科恩中校为他提供的每一个机会,可事后对自己可能遭受的不良后果又马上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冒。他极爱搜集谣言传闻,十分喜欢流言蜚语。他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信以为真,但对每一则消息又都不相信。他高度警觉,时刻准备应付每一个信号,即使对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关系和情况也极其敏感。他是个了解内幕消息的人,总是可怜巴巴地想弄清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他是个狂暴、凶猛、欺软怕硬的恶棍。他记得他曾不断地给那些大人物留下了可怕的不可磨灭的印象,每想到这些他就伤心不已,可实际上,那些大人物几乎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活在世上。
每个人都在迫害他。卡思卡特上校凭他的才智生活在一个有时受到羞辱、有时得到荣誉、动荡不定、斤斤计较的社会里。他想象着,在这个社会里他有时得到了绝对的胜利,有时又遭到了灭顶的惨败。他时时刻刻都在极度的痛苦与极度的欢乐之间徘徊,一会儿将胜利的辉煌业绩扩大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一会儿又把失败的严重性夸大到了惨绝人衰的地步。从未有人发现他对任何事情有过疏忽。如果他听说有人看见德里德尔将军或佩克姆将军微笑或皱眉头,或既不笑也不皱眉头,他不找到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是决不会使自己平静的,而且还老是唠叨个没完,直到科恩中校来劝他不要那么紧张,劝他把事情想开些为止。
科恩中校是个忠实且不可缺少的助手,可他总使卡思卡特上校心烦。卡思卡特上校对科恩中校提出的一些具有独创性的建议十分感激,并发誓说这种感激是永久不变的,可后来当他觉得这些建议行不通时,便对他大发雷霆。卡思卡特上校非常感激科恩中校的帮助,但根本就不喜欢他。这两个人只是关系很近而已。卡思卡特上校妒忌科恩中校的聪明才智,只得常常提醒自己科恩中校还只是个中校,而且还比自己大将近十岁,又是个州立大学的毕业生,卡思卡特上校悲叹命运不公,他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可命运却给了他一个像科恩这样平庸的人。得完全依靠一个州立大学毕业的人,真是有失身份。卡思卡特上校伤心地感叹道:要是有人真的要成为他的必不可少的助手的话,他得是个富有、有教养、出身名门的人,要比科恩中校成熟得多,而且不会把他一心想当将军的强烈愿望看做是毫无意义的妄想。卡思卡特上校内心里怀疑科恩中校私下里就是这么看待他的。
卡思卡特上校一心渴望当将军,以至于他宁愿尝试任何手段,甚至不惜利用宗教来达到目的。在他下令把战斗飞行的次数提高到六十次的那个星期的某天上午的后半晌,他把随军牧师叫到他的办公室里,突然朝下指着他办公桌上那份《星期六晚邮报》。上校穿着卡其布衬衫,领口大敞着,短而硬的黑须茬子映在雪白的颈子上,富有弹性的下唇下垂着。他是个从未被晒黑过的人,他总是尽可能地避开阳光,免得皮肤被晒黑。上校比牧师高出一个头还要多,身体宽出一倍,因此,在他那副趾高气扬的官架子面前,牧师感到弱不禁风,苍白无力。
“看看这个,牧师,”卡思卡特上校吩咐道,一边把一支香烟塞进烟嘴里,一边满满当当地坐在他办公桌后的转椅里。“告诉我你是怎么认为的。”
牧师顺从地低下头看了看那份打开着的杂志,看见是满满一页社论,内容是关于美国驻英格兰的一支轰炸机大队的随军牧师在每次战斗任务前都要在简令下达室里做祷告:当牧师意识到上校并不准备训斥他时,他高兴得几乎要哭起来。自从那个闹哄哄的夜晚,一级准尉怀特·哈尔福特朝穆达士上校的鼻子揍了一拳之后,卡思卡特上校遵照德里德尔将军的吩咐把他扔出军官俱乐部以来,他俩几乎还没说过话。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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