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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到音乐教室临街的一面,使劲扒着玻璃都已经被打碎的窗框,向内看着。“杨……杨杨……杨……”杨士光疼得撕心裂肺,正萎顿在地上——钢琴是早就给搬到学校的大门口,由一群革命小将作为四旧连砸带砍得成了一堆钢丝、木条、螺栓、螺帽和木板组成的破烂了——每喘一口气,都觉得头顶的疼痛到了不克忍耐的边缘,有时候真想就这么死了得了!人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
忽然听见卢利那熟悉的,结结巴巴的声音,她精神一振,“高老师,你听见了吗?”
高老师离了眼镜,简直和瞎子差不多,茫然莫辩的看看她,“什么?”
“没什么。”杨士光这会儿听清楚了,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勉强支起身子,走到窗边,居高临下正对上卢利那关怀的眼神,“卢利……,你怎么还没有回家啊?听话,快回家吧,下午别来了,啊?”
卢利也不说话,只是取,拿下水壶,向内一递,“给……给给给……你。”
接过水,打开看看,杨士光洁白而整齐的牙齿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唇,带着哭腔说道,“谢谢你啊!真的是……谢谢你啊!”
卢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路跑得红扑扑的脸蛋儿上满是汗水和灰尘,用胳膊擦了擦,露齿一笑,“快点,听话,回去吧,下午别来了!”
孩子听话的点点头,向她和她身后靠过来的几个人挥挥手,“哦,卢利,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掉的眼镜?”高老师有些祈求的问道。
卢利点头,快速跳下窗台,在学校门口找了一通,“哎?”他忽然听见门廊有人说话,“好像有个孩子过去了?”
“你管他干嘛?”
卢利放下心来,认真的找寻片刻,终于在人行道边的杂草丛中找到了高老师的眼镜,重又跳上窗台,把眼镜递进去,这才再次向众人挥挥手,转身离开。走不几步,又站住了,马文石真不是人!居然敢打杨老师?得想个办法折腾他一番!
认真想想,给他想到了点子,探头到从学校的门廊下看看,两个坐着的红(卫)兵像两尊门神一样,根本绕不过去,卢利恨恨的一咬牙,掉头就走,今天且饶过他,等有机会再说的!
第27节 人性泯灭
对大中小学校老师的殴斗在永无休止的进行,年轻人心中沸腾的革命热情很快转变成为一种邪恶的冲动:倒要看看,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校长、老师们,能够承受住怎样的摧残和伤害?
武斗和批斗的过程愈发残忍,中国人的想象力的在这一时刻得到了完全的发挥,皮带抽、图钉按已经不能满足,种种新奇的招式被想了出来,其中一个叫背拷,据说是家中有人在警察机关的孩子偷师学来的,把一个人的两条胳膊分别从肩头和后背绕到背后,然后拉住两只手的拇指,拼命向一起靠拢,直到在肩关节听见一声清晰可闻的脱臼的声响,方才作罢。
另外一个叫突地吼,研究出这个折磨人的办法的,显然看过《水浒传》,让一个人坐下,双手绑缚在一起,用一袋重物压在他的后脑处,数小时之后再取下,这个人已经被折磨得连呼吸都快消失了!其余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来的刑罚,全部施用在曾经教育过他们知识、辅导过他们学业的老师身上,心肠之狠毒、手段之冷酷,令人发指!
越来越多受不住无休止折磨和凌辱的人们选择了不归路,家中、学校都几乎被抄没一空,没有很多的途径,投水和自缢就成为被选择率最高的两条途径。每一天海河中都会有十几二十具的尸体,头下脚上的陈列在河堤上,卢利和狗立几个去看过:不管男女,苍老、年轻的尸体,衣服上沾满了水中的泥沙,向天的一面已经被太阳晒干,身下的却还是湿漉漉的,形成极其不正常的颜色;尸体中极少数是刚死就被人捞起来的,这还不会有什么感觉;更多的是已经肿胀发臭,自己从河中飘上来的,尸体的肚子无一例外的膨胀到极点,脸色乌黑发青,离得老远,就能闻见强烈的尸臭味。
另外一种是自缢,这些人的自杀大多很快被居委会和造(反)派发现,扣上一个‘自绝于党和人民’的大帽子,拉到北仓,火化了事。
和这两种比较起来,跳楼自杀就无疑是很惨烈的一种结束自己痛苦的方式了。卢利所认识的第一个跳楼自杀的人,就是学校教数学的高老师,大兴街小学只有三层,自然不能给他利用为自杀的场所,最终他选择了百货大楼,爬到大楼的六楼,口中高呼“排除万难,不怕牺牲,去争取胜利!”的口号,从六楼上一跃而下,重重的砸在和平路那已经被炙热的阳光晒得发软的柏油路面上!
尸体摔得惨象之激烈,无以言说。有的人说,他还没有当场就死,而是在地上爬了几圈,呻吟呼号良久才断气;也有人说,身下淌满了鲜血,落下来之后一动不动——是当场就摔死了;还有人仿佛亲临现场似的,讲得绘声绘色,“我亲眼看见的!没错!就是没摔死,还爬了几步呢,哎,也真是惨。眼镜都摔飞了,伸手在地上瞎划拉呢!”
吴宝昆是四面钟派出所的警察,百货大楼正在所辖区域内,还是他回家来,对卢利说起了真真正正的第一手资料,“别听那些人胡说!你们……你们高老师当场就没了。上下两排的牙床都撞到脑子里去了!还爬?爬嘛爬?”
于芳听得心头烦闷,作势欲呕,“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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