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渐写到别来(一)(1/2)
收到那盏瑶卮之后,裴瑶卮并未再给萧邃回信。
太子殿下那句话,后来思及,颇合她心意,只是早在最初,两人尚不熟识之际,听起来便有些纨绔孟浪气了。
原本她以月光酿相赠时,便是且将避嫌之心放在了一边,只想着这搭救好友的大恩,不得不谢,却不想最后得此一番回礼,平添暧昧。若说将此贵物退回去,又恐这一来二去,再生出更多的纠缠不清来,思来想去无奈何,她也只有将东西留下,只当此事过了也就是了。
却不承想,她所以为的结束,于萧邃而言,却是开始。
等不来她的书信,他索性再度提笔,主动给她写了一封信,再托萧还给她送去。
裴瑶卮素来是个记性好的人,更不提还是与萧邃有关的事。她到现在都记得两人间每一封往来信件上的每一个字,只是,若非此番入梦,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萧邃在最初给她写信时,怀着的是何种心情。
那封信不长,每一个用字都堪称精简,语气亦是不远不近。守礼、客气、爽朗平易、信手拈来——这就是她当初看完了信之后的所有感觉。哪怕是后来,她也一直以为,风月老手如他,一开始给自己写信的目的,多半还是抱了几分顽意在里头,一时起了兴致,贪图新鲜玩法儿罢了。
可这会儿里,她看着萧邃几度提笔、又几度搁笔,神思紧张之处,甚至还有那么点战战兢兢的意思,在恍然的欢喜之后,她方才知道,原来那封信上,每一个规矩冷静的字眼背后,都隐藏着他这般不冷静的情绪。
每写下一句话,他都要三省吾身似的想上一番:这么写会否显得轻浮?她可会觉得唐突冒犯?若是另换个说法呢,会不会又太冷漠了些?
一封信,他对着灯烛,足足写了半宿,彻夜未眠。
当萧邃将这信交在萧还手上时,她一面感受着他的期待,一面感受着自己后知后觉的恍然。
原来,竟是这样的……
忽然间,裴瑶卮害怕了起来——
自己跟随着他的经历,从春时初遇到如今,所见不过寥寥几幕,可只是这寥寥几幕,便已让自己心绪翻涌,感慨过多少句‘原来如此’了?
数不清。
之前,她一直迫切地想要知道后面的事,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萧邃同先帝道出了‘悔婚’二字。可现在,她越是明了萧邃对自己的爱意,便越是不敢知道后面的事了。
她不是没想过,或许有那么一种可能是,自己与他之间,存在着许多误会。过去她觉得,若真是误会把两人带到了后来的境地,那便算得上是劫后余生般的幸事了。可现在她却又觉得,若毁了这段姻缘的,当真只是误会,那该是多不幸、多不值的一件事?
她开始挣扎,开始逃避,她觉得自己尚未准备好去见证那种种真相。然而,幻梦之中,从来由不得她说‘不’。
十一月时,东宫与裴府的鸿雁正往来如荼,与此同时,在朝中,东宫与裴氏二公子不睦的说法,也在萧邃几次出手,截断了裴曜歌的升迁之途后,不胫而走。
“三哥,这样下去不成。”
在萧邃第三次‘打压’裴曜歌之后,这日下朝,萧还一脸沉色的跟他回到东宫,进门才屏退了左右,他便直言不讳。
“裴公近来虽不在京中,但世子裴长歌还在,要我说,你还是先跟裴氏通个气,否则……”萧还忧虑道:“也别说外头的风言风语传的不好听,任谁被平白无故的阻了升迁之路,心里都不会好受。裴氏如今只是尚未发作,若然一旦——”
他顿了顿,遮过后话,叹了口气,直道:“那岂非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犯不上啊!”
萧邃眉间映着疲惫,显然也不舒坦,只是忖了半晌,他还是摇头否决了萧还的提议。
“此事太大,若然裴公在,我倒敢与他说上一二,可裴长歌……”他叹了口气,“他还年轻,不足以担这份儿风险。”
萧还却有点不赞同:“三哥,论年纪,他可比你年长多了!”
萧邃摇了摇头,“跟年纪没什么关系。”
他走到书案后一坐,双手一合,揉了揉眼睛,“裴氏家臣勾结梁氏,欲图对裴氏不利——这话说起来容易,可我手里到现在都还没得来半点证据,这般红口白牙的去同裴氏告状,弄不好,便是挑拨离间,适得其反。”
他说着,忽而莫名一笑:“说起来,这事儿也奇怪,怎么底下报上来的这几个要与裴曜歌提拔的职位,顶头上司却都是心怀鬼胎的裴氏家臣?这是意外?巧合?”
萧还沉吟道:“可要查一查?”
萧邃想了想,道:“梁氏那边的事,如今是子献在查,这事儿……你亲自去,切莫声张了。我倒真很好奇,这出戏背后的推手,究竟还有几个……”
萧还点头:“我明白。”顿了顿,他又问:“三哥,你心里,可已有怀疑的人了?”
萧邃轻声一笑,“素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数得上号的门阀贵家也就那几个,敢不安分到打裴氏的主意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了。”想了想,他轻啧一声,“不过,庆乐梁氏算个例外,论位次,还入不得一流世家之列,只是……”
萧还心领神会,接下了他后头的话:“只是梁氏的背后,是秦王。”
萧邃轻轻一点头,也念了句:“秦王……”
萧逐。
从小到大,萧邃与萧逐的关系,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在两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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