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渐写到别来(五)(1/2)
尉朝阳追随萧邃年久,一向是他手下最听话的臣属——除了这一回。
不日之后,依旧里,萧邃看了看书案上平白多出来的一摞子书信,又看了看跪在那里垂首告罪的尉朝阳,许久,未发一言。
“殿下……”
到底是尉朝阳忍不住了,他抬头小心地觑了萧邃一眼,说话声比起平常来,小了不是一星半点。见萧邃没说话,他攒了攒勇气,这才继续道:“殿下,属下自知犯了抗命的大罪,但这些书信……”
“殿下,这些都是属下在秦王书房里搜出来的,每一封都出自裴氏女之手,您不能熟视无睹啊!”
萧邃捻起一封信来,慢条斯理地拆开,入眼一看,未几,忽地冷笑了一声。
可不是么,他心道,光看字迹,确实与她的手书一般无二。
尉朝阳被他这声笑给吓着了,跟着,就听他慢声问道:“你就这么把这些‘证据’给孤带回来了,也不怕打草惊蛇么?”
尉朝阳身上一冷——他听出来了,殿下这是动气了。即便是这会儿,他也并不相信秦王与裴氏之女暗通款曲。
可他怎么能不信呢?难道当真是色令智昏了?
与萧邃不同,尉朝阳经了这么两次的事,这会儿早已认定了萧逐与裴瑶卮之间不清不楚,再加上自家主子又一味的执迷不悟,他此刻可谓是担心至极,生怕自己少警惕一分,便要眼看着太子殿下吃了算计一般。
想到这里,他急了起来,抬头道:“殿下,他们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您实不能再加姑息了啊!倘若东宫当真迎进一位这样的太子妃,日久天长,岂非引狼入室吗!”
他话音刚一落下,萧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一张拍在案上,将那一摞书信都给震倒了。
他起身来到尉朝阳面前,脸色极为严肃,半点笑意都没了,“从你潜入秦王府、到你找到这些书信,再到你毫发无损地溜出来,统共用时多少?”
“这些信你是在秦王书房里搜出来的?萧逐有这么疏忽,书房重地,左右竟不置戍卫?又或者你自诩功夫超群,只当他府上的戍卫都是吃干饭的,赫赫一座亲王府邸,都能任你随心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他这接二连三的问话,如同一盆又一盆的冷水,兜头朝尉朝阳罩了下来,登时让他清醒了不少。
“殿下……”
面对萧邃的质问,他几度欲言,却又到底说不出什么来。其实,他也不是蠢人,之前他也曾想过,这回秦王府之行,似乎是太顺利了些。这顺利的背后,或许是某些人有意为之,请君入瓮,特意为他打开了方便之门也未可知,但,这终究也只是一种可能罢了。
相比之下,另一种可能的后果,才是整个东宫都经受不起的。
想来想去,他还是道:“殿下,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耽误不得,既然有风有影,总要详查一番才是!”
“我说了。”萧邃负手冷声道:“等萧还。”
闻言,尉朝阳低头皱了皱眉。
他目光微直,冒着风险,徐徐道:“殿下,请容属下多嘴一句,世子与裴氏之女是自幼的交情,且新娶的世子妃又是秦王的表妹,此事之上,您不该倚仗他。”
果然,这话甫一出口,萧邃立时便沉着声音,警告着喊了声:“尉朝阳。”
尉朝阳俯身叩了个头。
“殿下明鉴,属下并非质疑世子待殿下之心——恰恰因为属下知道世子是重情重义的人,而殿下更从来以世子为肱骨,是以此事才更不应该让世子牵涉进来。”他抬头望向萧邃:“否则,一旦事情的真相不好看,那世子,便会第一个陷入到两难之境中!”
萧邃神色微变。
尉朝阳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最后这句话,对他而言,还有些道理。
“你先下去吧。”片刻,他道:“让我想想。”
尉朝阳一走,东宫内殿,便如深谷幽洞一般,静得可怕。
萧邃将那些书信拢好,挨个拆开过了遍眼,随即,便统统投入炭盆,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在害怕、在不安,也在惶恐。
他还是不相信,裴瑶卮真会这般不堪、这般费尽心机地算计自己,可另一方面,他的信心,到底也有了些动摇。
裴瑶卮默默体会着这一切,既想责怪萧邃对自己那星星点点的不信任,可易地而处,她想起了彼时的自己,又觉得自己也没资格去怪罪他——毕竟,那时候,在听说太子党打压自家兄长、太子殿下本人,更与自家嫂嫂有所往来之后,她对萧邃,也不能说是毫无疑虑的。
也不知,这究竟是三人成虎之下的理所当然,还是少年时的两人,对于彼此,终究缺了点稳如泰山的信任,方才给了宵小之辈可趁之机。
此事之后,直到武耀二十年上元,尉朝阳依旧奉命日日跑一趟岐王府,可怀国公府那边,却再没送过来一封信。
上元家宴,萧邃喝了些酒,出来透气时,还在问尉朝阳:“今日可去过岐王府了?”
尉朝阳皱着眉,眼里既有忧切,又有对裴瑶卮的愤恨,半晌,才咬着牙道:“去过了,依旧什么都没有。”
萧邃看着月光的眼睛微微一阖,不知是什么情绪被遮盖住了。
“殿下!您就听属下一句,醒醒吧!”尉朝阳道:“您且看自从那丫鬟掉了信之后,裴家可还送过一封信过来?依属下看,这就是裴家那姑娘知道戏演不下去了,不好意思再自取其辱了!”
“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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