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美(1/2)
项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寂静无声。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看了一会,决定下床走走。
床头的柜子上还放着第一天送来的果篮,以及一束已经凋谢得七七八八的花束。自那天以后,除了医生和护士以外再也没有人踏进过这个特护病房,大家一边称呼她为英雄,是忠诚的国家卫士,另一方面,却像瘟疫一样对她敬而远之。
想想也正常,毕竟她所抓捕的可是那个在本市举足轻重的“陆善人”啊。他在天京市盘踞已久,势力早已渗透到这个城市的每一处,那些胆敢得罪他的人有一大半早就入土为安了,更别说从过去到现在,还没有哪个人能让他真正吃上一口牢饭。
项云算是第一个,不过要较真的话,她实际上也没有做到这一点。
当接报赶来的警察进入剧场的时候,项云已经徘徊在昏迷的边缘了,而陆贾腹部的伤口虽然已被她临时封住,却因为之前吸入毒气过多,已经失去意识。强打起最后的精神,项云向同僚简单说了几句,而后便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她已经身在特护病房,守在身边的是一众她之前虽然知道,却从未见过真身的领导,而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本市的警察局长。见她终于醒来,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嘘寒问暖。局长赞扬了她的勇敢,并且为她送来了果篮和鲜花,热情的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若不是听过劳志供述,项云几乎要以为这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了。
真是一场闹剧。项云心想。
陆贾终于还是逃过了审判——或者说暂时逃过了。领导们告诉她,因为吸入毒气过多,陆贾的大脑已经受到严重损害,身体各处的机能也有不同层度的受损,在短时间内是很难醒来了,长期来看,也有很大机会成为植物人。而那些受伤的黑社会分子只能证实一部分罪行,却因为身份低微,没能从他们身上挖出陆贾更深一层的关系网来。而陆贾集团里的那些高级干部们,包括他儿子陆天豪在内,现在都已经去向不明,难以追迹。
“总而言之,一时间查不出这个犯罪集团到底渗透到什么地步……棘手啊。”
局长说这话时摆出了一张很懊恼的脸,可语气里偏偏又隐喻透出一丝庆幸。项云听在耳里,再看看周围的其他人,有好几位脸上也闪过了心虚的神色。
在那半天时间里,项云受到的赞美比她过往许多年加起来的还多,可是在那之后就是无尽的寂寥。她每天遵照医嘱治疗,吃药,其他时间就是躺在床上静养。没有人陪她说话,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消遣,在休闲的时候,项云有时会想起那个总是一脸坏笑的年轻人。
他也吸入毒气了吧。他也受伤了吧。伤势那么重,不知道过后有没有得到治疗呢?
然而在那天之后项云就再没见过他了。赶在警察到来之前,趁着项云不注意,孟川柏拖着那副重伤的身体从后台那边的出口离开了。他没有给项云留下任何线索,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看起来,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之后人海茫茫,要想再遇上,除非奇迹发生。
抱着这隐隐约约的思绪,项云下了楼,漫步月色下。凉风习习,吹拂着她的长发,项云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叮铃铃的响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邮差骑着个破破烂烂的自行车,正摇摇晃晃往她这边来。
“有你的信。”邮差说。
“都寄到医院来了?”
项云疑惑地从他手中接过信,一看落款,却是那些孩子从孤儿院寄来的。项云想着不会是自己受伤住院的事传到那边去了吧,一转念,却是立刻反应过来。
“是你啊!”
她又惊又喜地看着邮差,喜笑颜开。小邮差嘿嘿一笑,将鸭舌帽的帽舌往上一托,露出底下那张俊秀的面孔来。
“我这服务还算周到吧。”孟川柏得意洋洋,“本想路上俗套地买点水果什么的,不过发现有你的信,干脆就直接送信过来,就算是带了礼物吧。”
换做平时,项云肯定是马上拆开看看孩子们又写了什么,不过此时她却一边把信收进口袋,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孟川柏。在发现那些未愈合的伤口时,她脸上的惊喜渐渐变成担忧。
“你没事吧?”她忧心忡忡,“你这些伤……”
“我身体强健,恢复很快,再加上还有独门配置的草药调理,现在基本没什么大碍,多动一下才恢复得快呢。”孟川柏笑了笑,“剩下的这些看上去虽然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而已,放着放着就会自己好的……我甚至还巴不得它们永远不要好呢。”
他轻轻抬起帽舌,露出额头上那一道骇人的伤疤。
“它们留着,正好提醒我发生过这些事情。”
说这话时,孟川柏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却又隐隐透露出了一丝孩童般的迷惘。项云记起,在那个时候孟川柏确确实实是动摇了的。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在陆贾的质问之下显出空洞,以至于他想反驳都找不出话来。空荡荡的强大,空荡荡的忠诚,以往的他或许从未对此思考过,可是在陆贾剥去它们的外壳之后,他却很难不对这些东西产生怀疑。
“强大就是一切,忠诚是最大的荣耀,我从小就一直听着这样的话长大,而我周围的那些人也是这样活着的,我一直觉得这就是世界的真理。”孟川柏抿着嘴唇,“可是在那时候,听完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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