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一章、猿臂少年(1/2)
连绵了十余日的毛毛细雨,一旦停歇了,总能让人心生欣喜。
尤其是阳光普照着大地,让晚春的绿意惬意染满了田野和丘陵。当一阵春风拂摸而过,便荡漾着水珠,摇曳着阳光的七彩斑斓。
不过呢,看着欣喜,出了门就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从高山上融化的雪水,滋润了田野,泥泞了道路。
一脚踩下去,履底能粘上厚厚的泥层,让人不胜其烦。更惨的是,不小心踩到了积水很多的土坑,让水渗进足衣(古代袜子)里,会冻得脚趾乌青发麻。
在大汉朝疆域最西边的凉州,所谓的阳春三月,依然能将淘气的小儿冻得鼻涕直流。
只有一种人,才会喜欢这个时节。
是帮佣的羌人和氐人。
凉州一直都是胡汉杂居的地方,但田亩几乎都被汉人所占据。羌人与氐人们在放牧之余,会在春耕的季节,跑来充当临时帮佣,用力气换取几天的口粮。
当然了,也有许多羌人和氐人,会选择用刀子来抢。就是危险了一点,一个不小心就把首级给贡献了出去。
自从故太尉段熲在十几年前,平定西羌之后,凉州的羌胡都安分了好多。
就算如今,段熲都故去了两年,陇西郡的烧当羌、参狼羌、白马羌和武都郡的氐人都没有作乱的迹象。
对,如今是光和四年,公元181年。
此地是与陇西郡、武都郡接壤的汉阳郡(就是天水郡)。
浩浩荡荡东去的渭水贯穿这里,不光带来了肥沃的土壤,还让汉阳郡变成了兵家必争的“陇右第一重镇”。
其治所冀县,是西凉为数不多的人口稠密之处、重兵驻守之处。
在这里,羌人与氐人都不会轻易拔刀。不然大汉兵卒们,也会拔出缳首刀教教他们,什么叫大汉威武!
所以呢,这里的黔首百姓,都会放心的让家中少年郎随意游荡乡野间。不必担心,他们会被羌胡给虏去大漠或高原上当一辈子的羊奴。
如果,他们的家中存粮,允许少年郎无所事事的话。
阡陌交通的田亩里,许多羌氐帮佣已经扬起了鞭子,嘴上打着呼哨,努力驱赶牛马在春耕。偶尔的,也会将目光投在路过的两个少年郎身上,流露出一丝羡慕。
在这种农忙时节,能背着猎弓在野外游手好闲的,家中肯定是不愁过冬之粮的。
这两个少年郎,从头发扎成总丱和衣襟右衽的习俗,不难看出是汉人。
就是一高一矮、一壮实一瘦削,并肩而行的场景倒令人莞尔。走近了看,他们的眉目间稚气未脱,脸上青涩依稀,约摸就十二三岁吧。
他们身上的衣裳有打过补丁的痕迹,腰侧也没有别着佩玉,看来出身也不是什么富庶的世家大族或豪强大户。
周边监视羌胡帮佣的黔首,对这两个少年看似很熟悉。当他们路过的时候,也出声招呼。
“尔等又去打猎了?春狼产崽,小心点啊!”
“小子,打到了头狼,老夫出一万钱买了!”
“打到了兔子,拿来我家,我拿布帛换!”
.....
叮嘱的,勉励的,善意打趣的,各有不同。男神高攀不起:达令江湖救急
再后来,他阿舅每年都会带来一些肉食,来到他家中帮忙春耕和秋收,让他母子两人能温饱的活下去。
他先父教过他做人要会感恩。
但他觉得,感恩不应该是今年秋收后,就要和他阿舅族人的女儿定下亲事。
所以呢,他不想见到他阿舅,也不意外了。
而那个壮实少年,是隔壁华叔父的儿子,和他同年同月生的邻居华雄。不同的是,华雄的阿父华立依然健在,还靠一身勇武担任着县里的屯长(汉军制五十人为一屯)。
邻里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王达和华雄,从小在王克的督促下读书,在华立的教导下习武。也让两人成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哦不对!是一块麦饼也要分成两半一起吃的总角之交。
去年的时候,华雄得了场大病,不但躺在榻上胡言乱语着谁也听不懂的话,额头也很烫。用他阿母的话来说,是可以把鸡子给烫熟了。
病好了以后,华雄不一样了。
人一下子聪明了好多,以前不认得的字都认识了,还变得懂事了好多。
人们都说,那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场大病让华雄开窍了。
王达也是这样觉得的。
至少这位儿时玩伴,再也不会带自己去偷别人家的鸡子吃;再也不会把两人一起闯的祸,说成是自己带的头。
而两人开始出来打猎,也是华雄求华叔父答应的。
理由好像是“战场厮杀,生死之间,没有人会傻傻的站着不动当箭靶”什么的。
具体的话语,王达记得不清了。他就记得华叔父当时很开心,连着夸奖了好几句,大手一挥就允他们两个出来找野兔野鸡练弓术了。
要知道,以前很顽劣的华雄,三天之内不被华叔父揍一顿就是奇迹,夸奖那是不可能的。
“啊呀!”
心不在焉走路的王达,不小心绊倒了石头,身子往前倾倒的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幸好,一只手立刻抓住了他的肩膀,免了他和泥泞的路面来个亲密接触。
“在想秋收后去汝阿舅部落的事吗?”
华雄扶他站直,帮他整理了衣裳,笑着说,“别担心了,到时候我给阿父说声,陪汝一起去。”
“好。谢谢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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