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四)(2/2)
太后道:“吃一堑长一智,你也算知道些了。后宫之中急于平分春色是没有用的,保得住性命学得会立足才最要紧。”黎嫔凛然道:“是,臣妾明白了。”
太后轻轻“嗯”一声:“如今侞常在新宠上位,撒娇撒痴。彤贵人有孕在身,有恃无恐。眼见她留在养心殿的臻祥馆养胎,有皇帝在身边,这一胎必然是无碍了。丢了你和苏嫔的两个孩子,无论彤答应这一胎是男是女,她母凭子贵都是毋庸置疑的了。那么你呢?哀家那么辛苦把你从北苑捞出来,又想尽办法保全你。来日如何,全在你自己了。”
黎嫔即刻紧张起来:“是。臣妾一定不会辜负太后期望。”
我离开景仁宫那一日,春光如一幅巨大而明艳的绸缎,铺开漫天漫地的晴丝万缕,袅娜如线,看得韶光亦轻贱了岁月。
那漾艳的春光,仿佛一卷上好的精工细描的锦绘,铺陈开花鸟浮艳,刺绣描金的华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来相送的,唯有贤妃和沛涵,沛涵无声地落着泪,被乐子拦着不许上前半步。连贤妃,亦站得远远的,只能含泪微微点头,以示话别。我哦只以素银扁方挽起长发,穿着无绣无花的薄薄春衫,唯有上面细细的暗纹流转,昭示着自己依旧不能离开宫廷寸步。
经过景仁宫的时候,我仰起头,看着浮光万丈,金灿炫目。原来辗转浮沉,她的命数,和那些旧人并没有不同。
殊途同归,是不是后宫女人唯一的路?
所谓“冷宫”,便是在翠云馆后一所空置的院落。因为历代失宠犯错的嫔妃都被发落安置在此处终身不得出入,便被宫中人视若冷宫,十分避讳。
幸而历代以来,在寿康、慈宁两宫养老的妃嫔居多,幽闭冷宫终身的女人并不算太多。纵然已经想象过多次,然而走到冷宫前,我还是微微意外。我入宫多时,除过探望年妃意外,从未走到过这样荒僻而冷清的地方,仿佛从前无人提起,我也从不知道宫里竟有这样的地方。那是一处废旧宫殿模样的房子,不算很大,零零落落十来间屋子错杂其间,像是久无人居住了,宫瓦上蔓生的野草纷杂,连大门上也积了厚厚的尘灰,满目疮痍。她伸手一触,门上的铜钉便扑扑落下一层锈灰来,差点迷了人的眼睛。里头雕栏画栋的描金绘彩尽数脱落,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
才一进去,就觉得明亮的天光都被隔绝在了外头。即便是这样晴朗的天气,里头也是阴阴欲雨的昏暗,住得久了,好像身上都会长出暗青色的绿霉来。
乐子领着我和涅筠走到一间略为整齐的空屋子里,尚未靠近,已有尘灰呛人的气息扑鼻而来,乐子为难道:“小主,奴才已经尽力了。”
我了然,感激道:“能找出一个让我和涅筠住的屋子已经不容易了。若要再做什么,就太点眼了。好了,你不必在此久留,免得惹人注目。”
乐子点点头,看了看旁边的屋子道:“小主住在这里,千万小心旁边那些人,年纪大了,都成了精怪了。”
外头远远传来礼乐欢喜悠扬的声音,我侧耳道:“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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