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二十二回:道不相谋(1/2)
第二天,天高云淡,正如昨日一样。
昨天晚上,山海在纸上画了特殊的地形阵,做了占卜。将那判官笔杆放到,摔向的位置果真是南方,略微偏西一些。收拾妥当后,他们都聚在银匠铺门口,准备与云戈告别。再者,慕琬并不确定自己的行程——她想去找那娲堇华,于是打算今日来向云戈再多打听一些。
此事虽然没有告诉黛鸾,但她好像看出来了,路上闷闷不乐的。她也清楚,山海只说陪同慕琬到锦桐乡,却没说下面的路。两人本身的目的就不相同,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
下了马,走到铁匠铺门口,他们却看到一张闭门的告示。还未看完,云戈背着行李,从屋里头出来了。他们有些惊讶,看这样子,他也打算离开锦桐乡了。
“您这是……?”山海问他。
“我决意动身去找最后那株娲堇华。”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它在哪儿?”慕琬的表情很复杂。
云戈摇了头,诚实地说着:“并不。我本正是因为那线索太过缥缈,才没有去寻的念头。但昨天,我亲眼看到了如月君的黄泉铃,为那鬼斧神工惊叹不已。我知道,我与父亲还有很大的距离,一生都在这里混吃等死是一条路,去寻花回来问他个清楚,也是一条路。”
“你能想开,自然也是好事。”
山海普通地和他讲这话,慕琬倒觉得有些奇怪。或许自己不是匠人吧,很难感受到因为某物令自己内心自发地产生刺激。
“对了,凛道长……家父生前传授我的,除了那些技巧手艺,还有一句话。但我只是个粗人,听不太懂,您可否为我解析一番?”
这话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而不是即兴想起的,看来至少山海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让他愿意把这话说出来。山海点点头,让他尽管开口:
“何谓‘致本心’?”
凛山海一时语塞。
山海虽然也是道门出身,读过许多晦涩难懂的书。可说实话,他本身对这类东西也并无好感。理论与实践是两码事,他为人最忌讳的便是纸上空谈,毕竟再怎么说,他自己也是见过些世面的,深谙理想与现实具有一道深深的沟壑。谁知道云戈忽然搬出这么句假大空的话来,他一时还真不好接茬。
再仔细想想,既然是神匠云锏所言,自然有他亲身实践的道理。可是隔行如隔山,虽然人世间许多道理都是互通的,可山海又不是手艺人,他又不爱不懂装懂,只能根据自己的感觉所解读一番了。
“凛某才疏学浅,只能明白字面上的意思。‘致’表意指实现,在这里或许是兼知兼行的过程;本心当是本意、天良、初心之流。具体如何组合,如何解读,我也不得而知……”
云戈似懂非懂点点头,回答他说:“我所理解的与您差不多,但更浅薄一些。听您这席话,谈不上感慨良多,我却已铭记于心。今后迷茫的时候,会多想一想的。”
“四海之大,山水常在,江湖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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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那位大人的命令,他刚来到一所村庄——说是村庄,却几乎与废墟无异了。这里一片空无,看那建筑物上密布的植物,像一层层厚重的墨绿色布匹,少说也荒废了二十多年。
他眼上仍罩着黑绸,身后背着那无弦的琴。
这琴定是上了百年的古琴,依稀可见琴身上的梅花断。只是,此琴用的是纯鹿角霜胎,断纹便更显珍贵。琴轸是玉石的,琴徽为某种贝类所制。这木头用的不是别的,正是金丝楠。只是时年太久,没有胎的地方所显露出的已是乌木。金丝楠的木质介于桐与杉之间,只不过这把琴,用的不是正统的金丝楠,而是棺木,让整个琴身都散发着阵阵阴冷的气息。
还有一片片斑驳的、暗红的血迹。
这杂草丛生的路早已看不出路的影子,这让他走起来很困难。但那造成的影响,也与常人没什么差别,并不会因为极月君目不能视就更艰难些。毕竟,这里还有阵阵轻风,风所拂的房屋草木发出阵阵轻微的摩擦,将所掠过之处的样貌都说与他听。
风告诉他,这曾是一处繁华的城镇。
那繁华的街景,喧闹的集市。人们摩肩接踵,车水马龙;昔日亭台楼阁,瑶台银阙,无不历历在目。走着走着,似乎就能与谁擦肩而过,商贩们的吆喝声、马车上的铃铛、饭庄里碗盘乒乓,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但那一切都只是错觉罢了。
每一面墙壁都攀附着密集的藤蔓,每一片瓦块都凝聚着厚重的青苔。除了风声、鸟鸣,还有不知名的小妖们在巷与草间穿行的窸窣,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贴满告示的墙壁历经风吹雨打,上面残缺不齐的纸片模糊不清。隔着覆盖植物的、脏兮兮的玻璃,屋内无人打理的家具积累了厚厚的灰。
他挑了房子,推开坏掉的门,走进去。桌上还摆放着腐烂分解了的菜肴,打开柜子,值钱的东西也还放在里面。每个房子都是,在那时光的灰烬下,掩盖的是极具烟火气息的、千篇一律的平凡的日子。
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个完整的死人。
不知一开始,这些尸体就是残缺不全的,也或许,是他们死去后被野兽瓜分殆尽。在半路上的土里,露出半截人的头盖骨,已经覆了一层肮脏的尘土。有一只手骨挂在窗边,像是它的身子被什么扯去了。这样凌乱残缺的人骨,还有很多。
废城的中央,是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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