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端严(3/4)
此清晰地凿刻权力:“这里是皇极殿,内相宋旻引你至此,百官在这里见证,朕在这里迎接,大朝为你而开。熊咨度——你该是什么身份,你说呢?”熊应庚一霎面如死灰!
不是说阳春大朝,讨论春闱事宜,怎现在说是为熊咨度而开?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忙前忙后,上蹿下跳,确实愚蠢,当真可笑。
跪在那里的熊咨度,这会倒见谦卑:“儿子不敢言!”
龙椅上的皇帝直接道:“太子!你该自称儿臣!”
说着,一指旁边侍奉太监所捧的玉轴:“这份敕书,就不与你念了。泰安宫已着大监为你整修完毕,朕亦思子,所笔潦草,太子捧着回府自阅吧。”
潦草,实在太潦草了!
一国之太子,霸国之皇柄,竟然交付得这般草率。
熊应庚双手撑着地砖,用余光看着国朝太子,一时心情难言。只觉得有十二万分的委屈——皇帝父亲,你亦思子!您难道只有一个儿子吗?
他早该想明白的。
熊咨度入狱十三年,无论一众皇子皇女怎么表现,皇帝都不曾敕封太子,甚至连个暗示都没有,这位置是留给谁的,难道还不清晰吗?
皇帝金口一开,楚国东宫已定!
自此国柄稳固,也为社稷玉梁。
其余皇子皇女,尽可绝了念想。
但熊应庚第一时间听到耳朵里的,却并不是熊咨度的谢恩。
熊咨度不言谢。
像是这东宫位置,本该他有。
“儿臣闻,圣天子当朝,野无遗贤,万邦咸宁!”
熊咨度的双手,亦扶着地砖,不见用力,但指长有力,青筋如龙。他的声音,低低地在殿中回响:“今有法师梵师觉,佛法精深,彗觉极世,而遗于民间,不能广施法慧,大布德泽。此儿臣不能为陛下拔人才,是圣朝有慢大贤也。”
就在这皇极殿里,这位刚刚出狱的大楚皇子,刚得到御口亲敕的国朝太子,朗声说道:“儿臣请为国师。不如此,不敢正东宫。”
他当太子,他还要跟皇帝开条件!?
这个世界简直荒诞!
熊应庚怀疑自己听到的每一个字。甚至于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太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然而丹陛上的声音传下来,是那样真实有力地——“太子如此看好此人,朕岂能不见?太子请起,传梵师觉来见。”
宋旻的声音在殿外弘远——
“传梵师觉!”
于是一个穿着囚服的和尚,就慢慢地走进殿中来。
这和尚面容倒是不甚出奇,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点,看到了也很容易忘记。唯独给人一种非常干净的感觉,好似柳枝净水,涤光之眸。
其人身上穿的囚服,有鬼狱的标识,和太子一般,原来是太子的狱友!
他走到殿里,面对百官注视,稍稍敛了一下眼皮,略有不自在的感觉,但很快看到熊咨度,眼神又坚定起来。坚定得像是要跟熊咨度去落草,或者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朋友,干吧!和尚准备好了!”
“梵师觉?”皇帝的声音响起来,像是有意地打断这种坚定。
和尚不说话。
他对这个名字还不太熟悉,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又走神了——想到今天是小师弟开启朝闻道天宫的日子。今天出狱了,可以去帮场子。这个会什么时候开完?
“方外之人不知礼。”熊咨度主动走到梵师觉旁边,为他向天子解释:“请陛下原谅。”
大楚帝国的太子,轻轻拍了拍梵师觉的肩膀:“和尚,你当称臣。”
“谁的臣?”和尚愣了一下,问。
这真是大不敬!
但无人斥其无礼,无人责难其非。
熊咨度也毫无惶恐,只是以手抚额,摇头道:“啊对,你尚未封‘臣’。”
“倒是朕疏失!”丹陛上皇帝的声音带着笑意:“梵法师本心纯质,复返天真,太子眼光很好。虽经霜雨,不堕伟志,而今春来,能拔才于幽狱间。朕心甚慰。野有遗贤,是国朝之失也——朕允你所准。”
允!
天子金口玉言,每一个字都是天规地矩:“有名梵师觉者,佛法精深,彗觉极世,当敕为国师,调和风雨,益我国运,安济万民!”
国师者,位比三公,有天下之重。
熊咨度说,皇帝就准。
甚至对梵师觉的评价,都照搬太子之言,可见事先是没怎么准备的。这是何等的信重?
尚为太子,而一言定国师!
这还只是太子吗?
分明皇帝在与他分享君权!
皇帝对熊咨度,是何等偏爱!
熊应庚已经彻底绝了心思,继而只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意,自尾椎直冲天灵。
他好像终于能够明白了,在皇极殿外迎接熊咨度时,所面对的那个笑容——那种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看小孩子玩闹般的笑容。
小孩子闹腾起来尚有几分力量,他哪儿有呢?
在尘埃落地的此刻,回思过往,只觉得这段时间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在为自己编织绞索。直到如今皇极殿里,悬梁正中。
他几乎不能呼吸!
可在这个时候,他感到一种温暖。他感受一种灿烂的、慈悲的、广大的爱意。他看到光。
温暖的佛光,在这皇极殿里辉耀。
如水一般流淌,包裹他的身心。
这是熊应庚几乎不曾感受过的宽容,他泪眼婆娑地看过去。
一众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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