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雪渊往事(1/2)
冷凝霜微怔,满眼疑惑地望向燕冠群。
北风呜呜地叫着,恍若在呼喊黑暗深处的邪魔野鬼。雪花漫天飞扬,白茫茫的一片,遮蔽了视野,混沌不清。
燕冠群双手抱着后脑,安静地躺在风雪飘舞的屋顶上,偏着头,直勾勾地望着皇宫的西北角。那专注的视线,似能看穿一层层高大巍峨的宫墙,一直望到位置偏远的雪渊宫一样。
良久,他的唇角阴冷地勾起,嘲讽地笑着。
寒风中,他的嗓音低沉地响起:
“娘娘应该听说过吧,各国都曾流传,说我因为生母身份低微,并不得父皇喜爱。与同在一个母亲名下的三皇子,是云和泥的差别。我只不过是三皇子和戈皇后身边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他在毫不迟疑地贬低自己时,声音并没有丝毫的愤慨,语调轻而平静,但冷凝霜却从他逐渐加重的语气里,隐隐地听出了那浓浓的不甘和恨意。
“前面的是听说过,可后面的我从来没听说过。而且我一直以为你和燕冠人的感情很好。”冷凝霜抱着膝盖,望着他线条完美的侧脸,回答。
燕冠群薄如刀的嘴唇勾起,轻轻一笑:
“是很好,的确很好,正因为很好,才会让我觉得……痛苦。他的母亲是除了父皇之外,我最想杀掉的人,却因为她是三哥的生母,我不得不留她一命。”
他在笑着,可他语气里的阴鸷肃杀却让冷凝霜觉得比今日的风雪还要冰冷。
她的心脏微沉,望着他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独自形成了一个他人无法进入的世界,眉头微蹙。
“居然说我母妃出身低微,呵……”他阴郁地冷笑一声。“我的母妃,她可是千真万确的侯府秀,是父皇为了拉拢母妃的娘家,才将她召进宫为妃的。那个时候,三哥的母亲和我的母妃几乎同时进宫。又同在妃位。后来,因为戈妃骄纵跋扈,开始被父皇厌弃。母妃却娴静温婉,颇受宠爱。那之后,母妃的风头渐渐盖过戈妃。戈妃自是不满的,于是千方百计陷害我母妃。
母妃很温柔,也不对,深宫里的女人温柔即是懦弱。戈妃几次三番设计陷害母妃,被识破后母妃非但没有怪她。反而一心想化解两个人的矛盾。和平共处。父皇也因为母妃的善良大度。对她越加宠爱。在我七岁之前,父皇一直对我很好。
我六岁时,林皇后因昌世,新皇后的人选要在戈妃和我的母妃之间选择一个。毋庸置疑,以我母妃的受宠程度,新后必是我母妃。
然而母妃太容易相信人了,戈妃设计她和襄亲王在宫中私会。被父皇亲眼看见。虽然母妃百般辩解,父皇也相信了她,然而怀疑的种子已经种在心中。父皇渐渐疏远了母妃,戈妃重新复宠。
那之后,母妃每日以泪洗面,将自己难以排遣的情思付诸诗文,却被戈妃抓住把柄,说她对父皇心存怨恨。
父皇和母妃就这样,被戈妃渐渐离间。直到我七岁那年,父皇在元宵宴上中毒,随即戈氏一族诬陷襄亲王投毒,并捏造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污蔑襄亲王造反,我的外祖父紫衣侯是从犯,做御医的姨丈是襄亲王的帮凶。
于是整个紫衣侯府,所有男丁全部被斩首,女眷充为官奴。父皇说念在过去的情分上,不杀我母妃。然后,他将我和母妃打入了冷宫。
外祖父子嗣单薄,除了母妃和姨母,晚年时好不容易得了男丁,舅舅却在十五岁那年也被斩首。外祖母因为打击过大,在外祖父被斩首的第二天,便急病离世,家中只剩下姨母和仅仅五岁的蜜儿。她们进宫为奴,被送进掖庭院里做最苦最累的活儿。因为她们是我母妃的亲人,掖庭院的人受到戈妃的指使,用尽了卑鄙残忍的方法折磨虐待她们。
我母妃因为打击过大,卧病不起,她是在病中被拖去雪渊宫的。我当时拼命地大哭,想求见父皇,求他饶了我母妃,可他正忙着和戈妃送给他的新宝林厮混,根本没时间见我。那一天,从寝殿门里传出来的笑声,我永远不会忘。”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笑起来,那笑容苍凉、空洞。
他歪过头,看着她,仿佛做了邪恶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诡谲地笑着,对她说:
“后来父皇死后,我逼着那个女人去给父皇陪葬,当时她哭得,啧啧,真难看呢!”
冷凝霜不说话,用一种平静无波的眼神望着他。
而他仿佛也不需要她回应什么,再次偏过头,像正在梦游一般,神情呆滞地望着远方,顿了顿,幽幽开口,继续道:
“娘娘是皇后,应该明白冷宫是什么地方吧,缺衣少食,夏天漏雨,冬天连炭火都没有,棉被也是破的,还要被奴才随意欺负。母妃既悲伤外祖家被灭门,又恨父皇薄情,日日怀念从前的和美,哭个不停,身体越来越差,生病了也没人理。那一年冬天,服侍母妃的春姑姑因为将自己的棉被给了母妃和我,竟然活活地冻死在冷宫里。”
他闭了闭眼,长长地吸了口气,似在压抑着胸腔内颤抖的痛苦。
黑夜里,冷凝霜竟能很清晰地看见他颤抖的侧影。
“人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七岁之前,我一直是个备受宠爱的尊贵皇子,春姑姑死后,我日夜都在担心自己和母妃会不会死掉,可半年之后,我不但没有死,反而在雪渊宫里学会了所有生存的本能,就像野兽一样。
那时起,我的心里似乎开始有些恨母妃了,因为她每天只是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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