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怡悦雅然(1/2)
初秋,从京城各处院落里冒出来的湛绿枝头纷纷染上金黄时,朝堂纷争也告了一个段落,皇上不顾众多老臣的痛哭流涕,毅然决然祭拜太庙,公告天下,废除二阿哥胤礽太子之位,幽禁于咸安宫。
十月,皇上唤回了守在雅苑的御林军,顺带下了一道圣旨,让八贝勒参与秋试阅卷,间接地恢复了八贝勒在朝堂中的位置。
本来被搅得乱作一团的朝堂瞬间沉寂下来,像是一塘春水,散去涟漪,浑浊的水面慢慢变得清澈,表面上看来这一切已然尘埃落定,身处漩涡正中的人却深知,这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而已。
原先的太子一党虽然倍受打击,皇上却没有雪上加霜地清查到底,除了象征性地罢免了几个言辞激烈的谏官外,大多数人都得以独善其身,这让反对太子党的另外几派很是不满,还出现了朝臣一边倒向八贝勒的态势,虽然八贝勒被幽禁过,但究其原因讳莫如深,如今皇上不仅不追究其过错,反而重新予以重任,朝臣们一致认为这一系列的操作意味着皇上有意扶持八贝勒,而八贝勒也毫不收敛,人前春风得意,占尽风头,人后却力图将太子党一网打尽,想一步登天,甚至还让谏官在朝堂上提出了另立新储的意思,听说皇上看到谏书后,虽然没有大发雷霆,但却冷冷地说‘二阿哥坐过的位子还没冷呢,有人就迫不及待地想爬上来了’,唬得八贝勒不敢再轻举妄动。
朝堂不稳,后宫更是噤若寒蝉,如今太子之位空悬,皇上态度不明,不免让人心躁动不安,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正是众人各展神通的时候,我本以为如今太子被废,一向装模作样的四贝勒就会大展拳脚,露出本来面目,没想到他依然沉寂,由着八贝勒在朝堂一马当先,处处争强好胜。
有时候想起四贝勒和他说的那些话来,我又会猜想十三阿哥在宫里做的那些事会不会跟他也有关?
想当年太子私制君王令,勾结董家在雾灵山下刺杀,皇上都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一场由人主导的宫闱丑事却成了压垮皇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众人纷纷叹息,这是真真正正地触到了皇上的逆鳞,可我怎么想怎么觉得那天晚上的乾清宫内,只有那句‘当年棠梨宫的火也是你放的?’才是皇上真正伤到了心的地方呢?
他当年盛宠敏贵妃娘娘,可一夜之间,棠梨宫变做了灰烬,我觉得真正压垮皇上的并不是太子睡了灵贵人,而是他试图放火烧了合欢殿,这让皇上联想起了曾经的棠梨宫事件,他能允许太子有野心,可怎么都容忍不了太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珍重的人吧。
秋衣又加了一层,临水小筑里燃上了地暖,窗外秋风习习,草木渐枯,屋内却温暖如春,灯火通明,我走到窗边,打开蔺兰姑姑刚刚递进来的纸条,上面是八贝勒的笔记,写着‘若想知道真相,跟这个人联系。’
下面是一行小字,写着夕市的某个地址。
我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如今人人都猜测太子就是棠梨宫事件背后的主谋,可八贝勒却对棠梨宫的事情意有所指,在我眼里他就是个蛇蝎心肠善于玩弄人心的坏人,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我都避开不信他,没想到他重获自由后还是没有死心,非要跟我旧事重提。
看来十三阿哥挖的这个坑让他摔得过于狼狈不堪了,以至于非要出招反击。
“七月,你在看什么呢?”坐在书桌前的温恪停下笔来抬头看着我。
温恪是昨日来的谦府,她现在有凤令在身,德妃没理由拦她,皇上没时间管她,便乐得其自在。
我将纸条揉进掌心,回头笑道:“你带来的那株金光菊开得可真好。”
她闻言伸手逗弄了一下搁在桌边的那盆金光菊,黄灿灿的花瓣在她手心里抖动了一下,洒落一地的秋日阳光,散了满屋子淡香,似乎把秋天带到了房间里。
她却歪头倒在书桌上轻叹一声,“开得再好又怎样?要不是我抢得这一盆给你带来观赏,还不是关在高墙里的囚徒,一朝盛放无人欣赏,半生尝尽枯萎之痛。”
她跑出宫来无非就是因为年前就要进京面圣的蒙古使团定在了中秋之后来京,宫里的人嘴碎,传了好些她不喜欢听的话出来。
我听她厌世之情甚是明显,便走过去伏在她桌边,“不过就是一个蒙古来的使团而已,你为此烦乱了大半年,根本不值得呀,何况人家也没说就是来求亲的,就算是求亲,那也还没定下是谁呢,宫里适龄婚嫁的公主格格多了去了,还有那些贝勒王爷们家的小姐也都待嫁,怎么可能就轮得到你了?”
温恪停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抬起抄的满满的一页书文轻轻吹干墨迹,“并不为此,我只是因此事顿悟了许多事而已,公主格格们自然多,但如我一样没有母亲护佑,没有舅家撑持的公主就少了,走了这个求亲使团,势必有下一个求亲使团,到了现在我才从糊里糊涂的小半生里喘过气来,看清了从来由不得自己的命。”
“为何由不得自己?”我微微皱眉,“你没有母亲,却有哥哥,没有舅家,但有皇阿玛,他们都是心疼你的人,若你不愿,难不成还逼你?连一般官宦家的小姐都有相看的权利,何况你是公主!?”
温恪抖了抖手里的薄纸,将它整整齐齐地搁在一旁,从厚厚一摞的宣纸中捻起一张铺在桌案上,将墨玉镇纸拂过来压在纸张侧面,蘸饱了笔尖,低头认真地写起来,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