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囹圄(1/2)
宫正司的庭院中,受杖宫人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依照规矩,内廷宫人一旦获罪进入宫正司,无论罪名是否属实,审问前都要先杖三十以示威慑。这次延庆殿的宫人们自然也无一幸免,唯有紫芝毫发无损地走进审讯的正堂,见贵妃独孤盈肃容端坐于上首,便恭敬地敛衽下拜:“妾尚仪裴氏参见贵妃娘娘。”
独孤盈并未让她起身,只是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淡淡道:“裴尚仪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有人向陛下告发你勾结先帝废后张氏余党意图谋逆,证据确凿,陛下龙颜震怒,命本宫彻查此案。裴尚仪贵为内廷女官之首,审问前例行的杖刑就先免了,希望你能早日认罪伏法,也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紫芝听着外面宫人们愈加凄厉的呼痛声,心中骇然,面上却镇定如常:“贵妃娘娘明鉴,妾不曾谋反。不知是何人口出妄语肆意污蔑,妾愿与此人当堂对质!”
独孤盈略一点头,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召陈典正上堂回话。”
宫女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引着一位身着宝蓝色宫装的年长女官走进堂中,正是宫正司的典正女官陈落桑。落桑垂首走上前来,跪在紫芝身侧向独孤贵妃伏身行了大礼,姿态极尽谄媚,眼角眉梢却依稀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果然是她!紫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深深的厌恶,只听独孤盈沉声开口:“陈典正,如今裴尚仪就在此处,你且把指控裴尚仪谋反的证据全都拿出来,如有不实,将以污蔑上官之罪严惩,你可明白?”
“是。”落桑从袖中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白麻纸,恭敬地呈了上去,“陛下初登帝位之时,就下旨将先帝废后张氏身边的党羽全部下狱治罪,其中有一人名唤谷兰,本来是要处死的,却被尚仪大人硬给保了下来,只杖责后逐去掖庭局服役。尚仪大人统御内廷女官,位高权重,她的吩咐奴婢们焉敢不听?虽知此事乃是徇私,却还是任由尚仪大人把谷氏接去延庆殿休养,后来又安排她到尚食局做事。这谷氏乃是昔日废后张氏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宫中人尽皆知,如今有了尚仪大人的庇护,更是一心想要为旧主报仇,前日竟胆大包天在陛下的御膳中下毒,亏得周司膳提早察觉,才没有酿成大祸。谷氏被下狱审讯后,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而且招认下毒一事乃是尚仪大人指使,许诺事成之后带她一起逃离宫城。这是谷氏画押后的口供,请贵妃娘娘过目。”
独孤盈看着供状上按下的血指印,冷声道:“裴尚仪,你还有何话说?”
紫芝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我入宫前是什么身份,旁人或许不甚清楚,陛下和贵妃娘娘却是心里有数,谷兰曾对我家有恩,所以我才冒险救她一命,至于什么下毒、谋逆,那都是没有的事,想必是某些居心叵测的小人蓄意污蔑!请贵妃娘娘将谷兰带到堂上,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独孤盈当即吩咐宫人:“去狱中把谷氏带上来。”
韦宫正却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启禀贵妃娘娘,谷氏当初杖责后已是落下一身伤病,这次一入宫正司又挨了三十杖,估计是身子有些吃不消,今天一早就已死在狱中了。”
紫芝心中一沉,谷兰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供词岂不是死无对证?
独孤盈亦微微蹙起蛾眉,沉吟道:“谷氏一死,这裴尚仪的案子可就难办了……”
韦宫正忙道:“依我大唐律,供状画押后即可生效,无论犯人是死是活,贵妃娘娘依着宫规律法处置便是重生之生活是美好的。”
落桑忙也伏地磕了个头,一脸恳切地提议道:“奴婢适才所言句句属实,贵妃娘娘若有什么疑虑,不妨把延庆殿的宫人也提上来审问一番,尚仪大人纵然行事周密,也断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而且,这些宫人中或许还有谷氏的同党……”
独孤盈眸光一凝,立刻命人将受杖后的延庆殿宫人带到堂上来。这些宫人不过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一个个被打得鬓发散乱、娇躯战栗,听到独孤贵妃一声喝问,立刻乖乖地招认裴尚仪谋反属实。就连紫芝的贴身宫女妙儿,也在韦宫正冷厉的逼视下颤抖着叩首道:“奴婢……奴婢是隐约听到尚仪大人与谷兰私下里商议谋逆之事,但奴婢真的不曾参与,求贵妃娘娘饶命啊……”
紫芝眸中似要喷出火来,终于忍不住向韦宫正喝道:“你们、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韦宫正依旧神色淡定,嘴角微微扬起优雅的弧度:“裴尚仪此言差矣。自大唐开国以来,宫正司的规矩就是如此,倘若裴尚仪当真清白,这区区三十杖,倒还不至于让身边亲信之人颠倒是非吧?”
紫芝咬牙反问:“谋害陛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韦宫正却不再理她,转而对独孤盈道:“贵妃娘娘,证据确凿之下裴尚仪仍不肯招认,只怕得用刑了。”
独孤盈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昔日旧主,曾经在她眼中如女神般尊贵不可侵犯的盛王妃,如今竟不得不屈膝跪在她的脚下!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奇异,又让她飘飘欲仙……恍惚间对上紫芝清冷明澈仿佛洞彻一切的眸子,独孤盈竟猛地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立刻移开目光,掩饰般地轻咳一声道:“裴尚仪毕竟身为内廷女官之首,不宜轻易动刑,且先将她收入狱中,待本宫奏明陛下,再做决断。”
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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