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四十六 师徒汉奸(中)(2/2)
了日本!如今距日本借朝鲜发生“壬午兵变”而用兵三韩之事又已过去了9年,而日本之羽翼已成,其海军实力隐隐然已在北洋海军之上,陆上更已有六镇10万精兵,于民生经济,更是大行更张,发行纸币、广设工厂,举国易服易发,俨然一派新兴气象!
而这大清帝国呢?
练兵?除北洋海军这一支经制之军外,环顾大清十八行省,也找不出一支稍有些近代气息的陆军!简器?机器局倒是开了几家,也能自产些枪炮子药,但也就仅此而已!至于造船,张佩纶是主持过福州船政的,马江之败后更是因心中愧疚而对船政多有关注,自他张佩纶之后的又一任尚堪得力的船政大臣裴荫森在两年前辞官回乡后,这造船事业便也是每况愈下……
至于筹饷、用人?还是算了吧,若大清朝当真财力充足,又怎么会有截流海军经费以济园工的举措?若当真是人尽其才,又怎么会有邓承修等一干中枢官员在“壬午兵变”后东征日本的叫嚣?
而持久!那更是满清自兴办洋务以来最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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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今日我北洋海军与日本海军此消彼长的形势,便更感觉老师当年上《筹议海防折》时的苦心孤诣了!”,任令羽眉头紧蹙的继续道:“若当年老师所言之筹饷、用人、持久三条当真能落实推行,恐怕此时你我二人也无需向这四九城里走一遭了!”
张佩纶的眼神霍的一亮,他凝神看了看任令羽,方才悠悠的道:“世事洞明……这话若不用在治明身上,那才真真是糟蹋了!”
大凡文字高手,都最擅夹带私货!而李中堂天生一支铁笔,更是个中高手!
以任令羽此时反复提及的那本《筹议海防折》为例,此奏折洋洋洒洒九千余字,名为“筹议海防”,但实际上却是在恭王所提的“练兵、简器、造船、筹饷、用人、持久”6条下均另行发挥,且别有推衍,以“用人”一条为例,恭王所提者不过“简拔人才”而已,而到了李鸿章这里,却成了改革科举,以西洋之学取士的绝大文章!
一言以蔽之,李中堂的这份《筹议海防折》,名为应恭王之议而“筹议海防”,但实际上却是为一个老大帝国如何变革以求自强的而进行的战略谋划!
对于这份《筹议海防折》,后世最为熟悉的大都是其中那段振聋发聩的警世之言――“历代备边多在西北,其强弱之势、客主之形皆适相埒,且犹有中外界限。今则东南海疆万余里,各国通商传教,来往自如,聚集京师及各省腹地,阳托和好之名,阴怀吞噬之计,一国生事,诸国构煽,实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轮船电报之速,瞬息千里!军器机事之精,工力百倍;炮弹所到,无坚不摧,水陆关隘,不足限制,又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
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
但这也只能算作是对眼前形势的描述和判断而已,实际上,李中堂的这份奏折中真正的戏骨乃是紧跟在这段警世之言后的一句话――“外患之乘,变幻如此,而我犹欲以成法制之,譬如医者疗疾不问何症,概投之以古方,诚未见其效也。”
“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数千年未有之强敌!又岂能以成法敌之?!”,任令羽喃喃自语道,一双黑??的瞳仁里竟罕有的射出了几分癫狂!
不宜以成法敌之,那欲制强敌,又有何法?李鸿章自己在奏折中就给出了答案――“易曰:‘穷则变,变则通。’盖不变通则战守皆不足恃,而和亦不可久也。”
“穷则变,变则通!”,任令羽缓缓地自牙缝里挤出这六个字,而一双手亦已是攥得紧紧的。
“幼樵兄……”,他重又转向张佩纶,双目中射出的凌厉之气竟让张佩纶一时间都感觉有些瑟缩,“老师在《筹议海防折》里已经说过‘居今日而欲整顿海防,舍变法与用人,别无下手之方。’,而今日我大清如欲自强,其实只需照方抓药而已!”
“治明的意思是……”,张佩纶浑身一凛,竟是立时便透出一身冷汗来!
“小弟的意思,其实只不过是重复老师的意思而已!”,任令羽一字一顿的道:“即便我等此次随中堂入京,能将翁师傅那道折子驳回去,又能借阅舰式之名号,行强化海军之实,那又当如何?”
“只不过续加裱糊罢了!”,不待张佩纶作答,他已经冷冷的给出了评判!
“以今日之情势,日本与我大清之战,已不过是早晚间事!而我北洋即便是添船购炮,大治海军,最好也不过似当年中法之战般弄个不胜不败局面而已!究其根本,似兴海军、造铁路等,都不过是练兵、简器、造船等权变之术,细枝末节,若要当真力图自强,使我大清能屹立于今日这大争之世界者,惟有力破陈规,施行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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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在二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压抑的苍老声音,而此时兀自沉浸在各自的激动与惊骇之中的任、张二人循声望去,随即便同时从地上跳了起来――“中堂?”、“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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