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座上客(2/3)
年头久了。”孟小北又问:“那北京好?”
少棠嘴角一耸:“首都能不好么,首都比哪都好。合作社能买着桃酥鸡蛋糕萨其马,凭票能买稻香村的自来红月饼!有动物园,香山,中山公园和劳动人民文化宫,有美术馆展览馆,还有全聚德和老莫!你去了就知道,跟咱们西沟比,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忒么在沟里。”
孟小北一双八字小眼闪光,一句戳到重点:“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去?你为什么偏留在这儿呢!”
少棠:“……”
贺少棠回避未答,突然站起来抓住孟小北脖领子,抱起来一抛,再一接,故意把小子在空中大头朝下转一百八十度才端端正正摆在地上。孟小北脸色憋红,心口兴奋地跳。
少棠捏一把他的脸,正色道:“谁说你长得不好看?将来脸长开了就俊了。”
小北说:“我脑门磕花了。”
贺少棠大笑:“脸上有疤那叫有男子汉气质!你小子长大了帅着呢!”
你小子帅着呢,有男子汉的气质。
孟小北直到后来,还时常忆起当初少棠跟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气、眼底每一丝耐寻味的表情。贺少棠是个匀称的瘦长脸,黑眉俊目,下巴瘦削有棱角,眼睛有神。在初通人事的孟小北眼里,那才叫做男子汉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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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北被解放牌大卡车送回家,胳膊腿齐全平安无事,家属大院里又是一阵风动。
他自个儿知道有错,那些天格外老实,消停,傍晚楼下小伙伴喊他出去打仗,他从窗口摇摇头打手语说不去。晚饭桌上一家人吃饭,他埋头啃馍馍不吭声,还是他妈妈主动给他夹菜,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他爱吃的蒜苗炒肉……
马宝纯一顿饭就没怎么吃,不错眼盯着他。他后来被亲妈盯得浑身别扭,说“我吃好了”,揣了半块馍出屋,临走眼角瞥见他妈妈眼睛红了,低头擦眼泪。孟小北离家出走回来,孟建民和马宝纯约莫知晓了缘由,什么都没敢说,也没骂孩子,怕刺激大了,下回这熊孩子还跑。孟小北这小子自从断了奶卸了尿布围子那一天起,两条腿利索会跑了,他想干什么干不成的?这小子气性大了,根本管不住。
倒是他奶奶是有脾气的,急得拿鞋底子抽炕头,“你说你个熊孩子,你跑剩么跑!你跑个剩么啊急死你爸你妈啊?!”
晚上破天荒的,他妈妈把他抱到大床上,搂在被窝里睡觉,轻轻拍着。
孟建民仰卧望着黑黑的天花板,自言自语:“急死你爹了……多亏隔壁院部队的人帮找着孩子,改天做个锦旗给人送去。”
孟小北夹在爹妈中间,反而别扭;孟小京跟奶奶挤小床,也有不爽。
大床上气氛非同寻常,他们家就没这么睡过。孟小北都伸不开腿脚,偷眼左右看看,既不敢拱他爹,又不敢挤他妈。不知怎的,他突然怀念起在小兵营房里那一夜,整个人儿狗趴在某人身上,挤得逍遥自在,尿得酣畅淋漓,果然不是自家人更能放开手脚。
往常在一个屋不方便办事儿,孟建民与媳妇还扒枕头说个悄悄话,被窝里搞个动作。这回孟小北夹中间,连枕边话都省了,各自无聊尴尬,鼾声渐起。孟小北朦胧间回味那夜鸟巢鸟蛋的笑料,他爸妈怎么从来就没这么逗乐呢?
大年过了,奶奶临走时抱俩大孙子,承诺来年过来时给小北小京带好吃的桃酥萨其马。
孟小北回来又照例病了一场,裹在被窝里感冒发烧,嘴里吃啥都没味儿,遥遥惦记十里地之外某人床下藏的大罐子自酿米酒……
过几天病好,孟小北带一群喽啰打仗,翻铁栏杆楼梯从二楼直接掉下去,手腿都磕破皮,挂了红滚回来。他爹妈才终于松一口气:那臭孩子又回来了,终于正常了,果然就是咱家孩子,没有半道让人给换了!……
俩双胞胎挑一个接去北京的事,大人们三缄其口,暂时搁置不敢提了。孟建民对某些事上心了,知恩感怀,后来还真找人做了一面锦旗,送到连部,可惜扑了空,只见了他们连长,没见着正主。
随后的一天,家属大院来了客人。
两个穿军装的瘦高男人,齐步并肩进了大院门,领口腰带系得整齐,军绿胶鞋把水泥路都踩得砰砰响,听步点儿就不是一般人。
孟小北正蹲墙根跟一群猴孩子玩儿呢,猛回头,一眼瞧见,腾得站起来,弹球掉在地上。
军帽下一双黝黑发亮的眼,冲他快速一眨,潇洒地一摆头。
孟小北飞似的就窜过去,脑袋里像被人吹哨子揪着赶着……
贺少棠说话嘴角卷出笑意:“带路,去你家。”
孟小北快速蹦着说:“五单元三层301!”
少棠说:“我知道。”
孟小北疯跑着一路抢在前头,带路去了。
身后有孩子喊:“孟小北你不玩儿了?!”
小北头也不回:“不玩儿了!”
邻居孩子喊:“你的弹球!”
孟小北欢悦的声音回荡进单元门洞:“都给你们了!!!”
孟建民两口子是没想到,解放军亲人竟然亲自上门,主动家访,还提着东西。兵工厂职工见着部队里的人,原本就有敬畏之心,一家人措手不及,甚至有几分诚惶诚恐。
马宝纯反而一眼就认出来:“你们两位看着这么眼熟?!”
“你们俩不就是……我生孩子那时候,抬担架把我从厂门口抬医院的那俩兵吗!”
排长豪爽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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