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陇上行(17)(3/4)
p>「我哪里做得不对?」可能是酒水缘故,曹善成明显有些不对劲,非只神色狰狞、双目血丝不减,随着他挥舞手中布告,更是有些肢体不谐起来。「贼人一纸文章,你就信了。」「回禀府君,别的我不懂,但布告里那个'仁'说的绝对是对的,我一开始就觉得,郡卒
都是临时征召的百姓,应该让他们回家。」韩二郎认真来言。「不是布告说了,我才有这个念头的。」
「你也觉得我不仁?」曹善成明显气急。「还要教我做事?」
「我不想府君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落得骂名······」韩二郎依旧认真。「事到如今,咱们俩都已经是死人了,我一个乡野出身的普通人,死就死了,可府君呢,真要死不悔改吗?」
「我悔改什么?」斜坐在屋顶边缘的曹善成满脸诧异,不知道是真的不解,还是故意作态。
「那我说实话好了。」韩二郎立在院子里,仰头来对,依然还是那副板正到木讷的语气。「府君手里那篇布告我根本看不大懂,就连两位县君都说,那布告写的不怎么样,但我们三个人却都心里明白,布告里有些话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都知道,府君做事太严苛了,对上对下,对人对己,对贼对官对民,全都严苛的过了头,以至于全郡上下无论官民都已经厌恶了府君!只不过是畏惧府君不敢在府君面前说罢了!就好像当年三征的时候,全天下人都恨透了圣人,也没人敢说罢了!而现在,我受府君的大恩大德,一定要把这话说出来,还要尽量替府君把事情扳过来!能扳一件是一件,而不是顺着府君的心意夸府君是什么忠臣!给那个圣人当忠臣,只会是个笑话!」
曹善成听到一半的时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已经如遭雷击,听到最后,干脆怔怔失态,直接从屋顶滑落,还是韩二郎上前接住了他。
但落地之后,这位清河郡君根本没有一郡之主的仪态,也没有一个凝丹高手该有的行为能力,反而顺势跌坐在了那里,许久方才捂着腹部来言:
「不错,你之于我,便是我之于圣人了,但我委实不如你。」
韩二郎听到这里,也是鼻子一酸,勉力来劝:「郡君这时候怎么还念着什么圣人?他可有半分值得?便是府君这般才能这么廉洁,最后还是要被他连累,名声毁尽,还要写文章骂你,让天下人一起说你是暴君的爪牙。」
曹善成看了看对方,没有回复,反而在思索片刻后忽然攥着手里布告来笑:「韩二郎,你可有忠心的心腹?就像你对我,我对圣人跟朝廷那样?若是有,可出城了吗?」
韩二郎一时不解。
「唤他们来,我家眷在清河城,有些事情要托付给他们,一定趁他们出城前找到他们,然后带过来。」曹善成正色来讲。「人手要足,而且一定能信得过的。」
韩二郎醒悟,赶紧起身离去,匆匆去找人。
而曹善成见到人走,环顾了一圈已无多余人的旧宅,扶着腹部,散着真气,跌跌撞撞回到了堂内。堂屋这里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一壶烈酒,和一个已经空了的药粉纸包。
曹府君没有理会这些他坐回座中,在酒壶旁边抚平了手中布告,重新读了一遍,然后仰头叹气。
且说,按照曹善成之前的性情,怎么可能会轻易赴死呢?尤其是之前谢鸣鹤第二次入城时,他便已经看到了张行的文章,以至于愤恨心大起。
至于这包药也不是什么自杀的药,而是一种强行激发破坏丹田的药。
毕竟,破碎丹田,换的一时激烈,说起来容易,其实却是非常少见的,这不光是因为人求生本能,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去死,更重要的是破碎丹田也是需要特定条件的,一般来说是要真气海空置,然后强行运行真气,催动丹田自毁,而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
所以,他才选择用特定的药混着烈酒来做激发。
孰料,原本带着满腔愤怒,一心拼了命杀到张行跟前,将这布告砸到对方脸上,然后以忠臣烈将之姿死在敌营的准备,却在一个平日里根本不是太重视的韩二郎面前失了脚
对方对自己表达忠心的方式,的的确确胜过自己对那位圣人和朝廷的表达方式—仅此一点,足以让他感到羞耻,也让他找到了一点额外的死亡价值。
「人生于世,非腾龙证位,总有一死。人死化为土灰,犹有轻重之分。有重于红山者,有轻于鸿毛者,如曹氏逆贼,助魏为虐,困死僵城,亦得彼意也······曹善成此人,似颇有小才,亦略有私德。因其才堪定一郡,使清河安靖一时,其德可守一身,清廉不贿也。
故粗略观之,状若豪杰,形似英雄,细细而究,委实可叹,以至可笑。」
曹善成念到这里,居然不顾丹田剧痛,当场笑了出来,然后举壶放肆饮酒,复又放肆大笑。
「不能连那位圣人都不如!」
笑完之后,一念至此,曹善成俯身艰难从桌脚下取来一把早就备好的直刀,反身往丹田奋力一刺,复又一搅,直接真气崩裂,血如泉涌,死于当场。
享年四十一岁。
人死后片刻,韩二郎便带着张老五这些昔日可能是从三征逃亡时便一起的伙伴赶到了此处,然后愕然失色,继而失措,居然也要摸刀。
却不料,张老五等人窥的情形,赶紧一拥而上,强行抱住对方,然后张队将先脱开身,复又在旁边哆嗦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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